窗外風雨不斷,窗内昏暗朦胧,一陣又一陣的湖風将窗前紗簾拂動,一閃而過的雷光,照亮榻前人如月華般美好的側臉。
薄薰縮緊身子盤在池鸢手腕,趁流光君不注意一點點地往袖中爬,她本随池鸢睡得正香,哪知流光君突然到來,現在的她法力大失,基本察覺不到旁人靠近,若不是流光君就站在面前,她甚至都嗅不到氣味。
流光君站在榻前靜靜看着,也不知何時來的,也不知看了多久,他面色沉靜,半斂眼眸,閃爍的眸光中不知掩藏了什麼。
突然,流光君動了,吓得薄薰一個激靈,定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她等了一會,終于壯起膽子去瞧。
隻見流光君俯身坐到榻邊,伸出手探向池鸢的臉,月白的緞面裡衣随他動作滑落,露出玉一樣瑩透光滑的手臂,他的手觸上池鸢的臉,修長的指尖停在她眉眼間。
睡夢中的池鸢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睫翼開始顫動,似要蘇醒過來,流光君唇角浮開笑意,蓦然貼近,俯首吻在池鸢額上。
就在這一瞬,池鸢猛然睜開眼,視線剛好對上流光君不斷滾動的喉結,池鸢才從深睡中驚醒,神思有些迷糊,她怔怔看着,好久才反應過來。
而此刻,流光君已經擡頭起身,正用一腔飽含柔情的笑眸注視着池鸢,想看她是如何反應。
池鸢瞪圓了眼睛,驚愕又不敢置信的看着流光君,“你,你居然敢偷襲我!”
“偷襲?”流光君眉梢挑動,再次俯身而坐,神色含着幾分認真:“你可知我方才做了什麼?”
池鸢怔了怔,瞥了流光君一眼,立馬别開頭,不敢與他對視:“我哪知你要做什麼,鬼鬼祟祟,趁我熟睡不是偷襲是什麼?”
流光君含笑道:“哦?那也就是說,你不知我做了什麼?”看見池鸢眉梢泛開的紅暈,流光君心下了然,原來她什麼都明白,卻要裝作不懂,“好,既是不知,那我再做一遍,你且看清楚。”
流光君說完即刻靠近,池鸢倏然起身遠離他,語氣很是不穩:“你,你你不用做,我知道,我都知道!”
流光君笑容微斂,繞有深意的盯着池鸢:“哦?原來你都知道,這般說,你是故意騙我裝作不懂的了?”
池鸢避開流光君探究的眼神,支支吾吾回道:“我是懂,但我又不是很懂。”說到此,池鸢擡眸睇了流光君一眼,這一眼頗有些嬌怨意味,直瞪得流光君心神激蕩,眼眸都暗了下來。
池鸢又道:“我又不是個傻的,你之前那樣對我,我怎麼可能不明白……”
流光君低笑陣陣,舉步向池鸢靠近:“小笨蛋,既是明白,怎可說我是偷襲?”
池鸢警惕地看着流光君,他雖是停下了,但兩人之間也靠得極近,窗外灌入的湖風将他裡衣吹過來,與她的裙擺互相纏繞交疊,如此近的距離,池鸢能很清晰的聞見流光君身上淡淡的鈴蘭花香。
“你不是偷襲,那是什麼?”池鸢呼吸微滞,心弦缭亂,卻依然嘴硬。
流光君俯首看着池鸢,一字一頓:“情到深處,情不自禁。”
池鸢雙眸輕顫,看了他一眼立刻低頭,“管你為什麼,總之,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你不可以這樣做!”
流光君唇角勾起,笑問:“哦?這般說來,在你知道的情況下,我就可以如此做了?”
“你……”池鸢頓時語塞,氣惱道:“哼,你倒是能言善辯,不與你說了!”怎麼都說不過流光君,多說多錯,那還不如不說。
池鸢側身繞開流光君,就要往别處去,然剛一動身,就被流光君抓住胳膊,池鸢不敢用力掙脫,拉扯間,還是被他攬入懷中,緊緊抱住。
池鸢整張臉都貼在流光君的胸口上,他隻着一身單薄的裡衣,緞面裡衣光滑得池鸢輕輕一掙就将他衣襟掙開,露出裡邊微微發燙的玉白肌理,流光君輕喘一聲,抱緊池鸢,聲音暗啞異常:“乖,别動。”
這聲輕喘聽得池鸢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而流光君說話時吐出的灼熱氣息,幾乎全都灌入她耳朵裡,霎時,一股奇怪的酥麻感襲來,讓她既害怕又刺激。
池鸢咽了咽口水,小聲詢問:“你,你為何隻穿裡衣?”
流光君低笑出聲,傳到池鸢耳裡卻悶悶的,悶得她更加心慌。
“醒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見你。”
“啊?”池鸢擡起頭,去瞧流光君,恰好對上他低頭探來的眼眸,那一眼,柔情似水,差點将她溺死在裡面。
“小笨蛋,還要我說得更明白嗎?”流光君的容貌極為出衆,沖池鸢的那一笑,勝過人間所有風花雪月,池鸢怔怔看着他,一刹那,好似看見師父的影子。
察覺池鸢失神,流光君還以為是因此自己,眉眼間的笑更加不以掩飾,直到池鸢回神,神色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流光君才察覺端倪,再聯想到池鸢之前說的話,流光君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感覺流光君松了手,池鸢立刻掙脫,逃似的幾步走至窗前,撫着心口,神色憂思的看着窗外的雨。
流光君将池鸢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裡,他一步步追去,壓抑心中怒火,質問池鸢:“你方才透過我,是在想誰?”
池鸢聞言回頭,瞧見流光君陰沉的臉色,微微驚異,此時,壓抑怒火,沉斂氣息的流光君看上去十分吓人,盡管他眉眼生得再好看,一旦生氣起來,那不怒自威的眼神,還是讓人不寒而栗。
池鸢自是不會懼他:“我在想誰,與你何幹?”
“好一個與我無幹,池鸢,你當真以為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流光君将池鸢逼至牆角,窗外風雨透過輕紗,盡數吹向兩人,轉眼他們衣衫就濕透,池鸢還好,流光君那身單薄裡衣全被浸濕,将他瑩白如玉的皮膚透得若隐若現。
池鸢擡頭看着流光君,眼神亦是冷了幾分:“流光君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會對我做什麼。”
流光君眸光顫動,神色中滿溢而出的怒氣在池鸢冰冷的語氣裡慢慢消解,他輕歎一聲,半磕眼眸,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哼,我會對你做什麼?那你等着看好了,到時不要怨我,這都是你逼我的……”說完流光君便拂袖而去,獨留池鸢站在原地思索他的話。
直到流光君走後,薄薰才敢動一動枝葉,松一松筋骨,她躲在池鸢袖中看了全程,終于明白池鸢為何要她守着不走的原因,原來主人面對流光君的時候,那法術和武功都如同失效一般,如此不會反擊模樣豈不是任人宰割?不對……薄薰轉念一想,主人有這般反應,那就證明,她對流光君有情,哎呀,這可不得了,情劫是所有劫難中最難捱過的,完了完了,主人凡間渡劫的路怕是不好走了。
池鸢還在暗想流光君方才說的話,但無論她怎麼想,都猜不準流光君的心思,既是想不透,她也不會為難自己。
池鸢念了幾遍靜心咒,放寬了心,重新躺回美人榻上看着窗外的雨發怔。
薄薰悄悄爬到池鸢肩上,伸出枝桠探了探,見池鸢沒有反應,不由得擔憂起來。薄薰想法多心思重,即便明白池鸢同流光君之間的問題,但她不能說,萬一說透了,池鸢舍不得流光君,放棄修仙,同他一起留在凡間,那她豈不是……再也無法去靈界修行。
池鸢這一躺直躺到晚上,其間,流光君的三個書侍全都來請過她,以之和為從也不例外,但池鸢鐵了心誰都不願理,弄得他們也不敢回去同流光君交差,空聞也隻能絞盡腦汁的勸說池鸢。
“池姑娘,都戌時了,公子一直等着你呢,你就随我去一趟吧?”
池鸢靠坐在榻上,拿了本書随意看着:“不去。”
空聞又道:“池姑娘既是不想吃飯,那遊湖去不去,外邊雨剛停,風景正好,不如出去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