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風微暖,吹起池鸢額前的碎發,她看着謝離,眸光染着淡淡笑意:“沒有,我好着呢,能出什麼事?”
“嘭~嘭~嘭,嘭嘭嘭……”一個賣貨郎從他們身邊路過,一邊走一邊搖着撥浪鼓,将主仆二人的視線都吸引了去,池鸢是好奇看了幾眼,薄薰則完全被吸引了去,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手裡的鼓瞧。
“嗯,沒出什麼事就好。”謝離說罷抿了抿唇角,見薄薰盯着人家賣貨郎瞧個不停,眸光一動,出聲将人喚了回來,他買了兩個撥浪鼓,一個被薄薰直接搶了去,另一個謝離則雙手奉給池鸢,“方才見你看了幾眼,可是喜歡?”
池鸢接過搖了幾下,眉眼含笑:“談不上喜歡,隻是沒見過,不過,還挺好玩的。”
謝離看着池鸢的笑顔,目光發癡,直到薄薰甩着搖鼓走過來,他才怔然回神:“進去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薄薰搖着撥浪鼓,一蹦一跳的往客房走,直走到拐角才察覺有異,她幾步跑去,看着門前站着的相星竹道:“咦,怎麼是你,你站在我家主人門外幹什麼?”
池鸢聽了直歎一聲糟,忘了同謝離他們說自己房間已經換了。
謝離看到門前站着的相星竹,神色微微驚異,他記得這個人,當初在荒廟,這個人差點與池鸢打起來。
相星竹轉身看向薄薰,竟發現她身上毫無内力波動,方才她靠近時,他甚至都沒察覺到。
“你家主人?小姑娘認識在下?”相星竹細細打量着薄薰的衣着打扮,對于她異于常人的眼瞳和發色稍稍留意。
薄薰正要回答,突然又想起上次他是沒見過自己的,遂将話咽了回去,她瞟了相星竹幾眼,又察覺屋内有人,趕忙回去找池鸢,“主人,您的房間怎麼有人,還有這個人怎麼在你房間外面?”
謝離也好奇的看着池鸢,這也是他想問的。
“屋内是寒徽卻的師弟阮青枝,門外這位是相星竹,這幾日你們不在,所以有些事不知道,我和阮青枝換了屋子,你們倆随我來。”池鸢說完徑直越過相星竹,走向拐角的房間,薄薰跟在池鸢身後,一邊走一邊回頭打量相星竹。
相星竹對薄薰十分好奇,他瞧了幾眼,又與謝離的目光對上,看着謝離一身華麗衣袍,相星竹恍然驚覺,眼前這少年的真實身份。
薄薰跟着池鸢進了屋子仍然不老實,她貼着牆角站着,透過門窗縫隙去窺探外邊的相星竹。
謝離像是很疲倦,坐在案前半晌不語,一雙眼眸半磕着,眼角也顯出了一抹青灰色。池鸢坐在他對側,将茶水推了過去,“很累嗎?”
謝離聞言擡頭,墨黑的瞳色漸漸有了光:“早就習慣了,隻是急着趕回來一夜沒睡。”
“那還不快去睡覺?”
謝離擡手扶額,眸光灼灼地望着池鸢:“罄月,我能就在這睡一會麼?”
池鸢聞言一怔,謝離也才反應自己說錯話了,忙道:“不,我的意思是就在這案上小睡一會,保證不會打擾到你……”
池鸢輕笑出聲:“這般睡覺能舒服嗎?你若是真的困了,我的床可以讓給你。”
謝離聽了耳梢頓紅,頃刻間睡意全無,“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我隻是好久沒見你了,想在你身邊待着,想聽聽你的聲音……”
“哦,這樣啊,我明白了,那你就歇着,想睡桌子還是床都随你。”
然而池鸢并不明白謝離那些話的意思,謝離也知她不明白,唇角笑容微微漾着,他趴到桌沿,半邊袖面蓋住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看着池鸢。
這時,貼着門窗窺探的薄薰走了過來,端起茶壺汩汩灌了一大口,抹着袖子道:“主人,那個人幹嘛要在門前站着,他不是來找寒徽卻師弟的嗎?為何要在門外站着,不進去說話?”
池鸢擡首看她,唇角笑得古怪:“自然是屋内人不讓他進去了。”
薄薰摸了摸下巴,小聲道:“啊?還有這種事,這是不是說明他很讨嫌?”
池鸢忍笑一聲:“我不知道,不過阮青枝确實很讨厭他。”
薄薰了然的點點頭,繼續走到門窗角落偷窺相星竹。
謝離聽着主仆二人的對話,笑着問道:“罄月,寒姑娘的師弟找到了?”
“嗯,前日遇上的,徽卻臨時有事,将他托付于我,為了讓阮青枝老實待着,我便去找了王安,将他姐姐要了回來,相星竹也是阮青枝的舊識,兩人之間有些過節,你們最好不要多問。”
謝離倏然坐直身:“罄月,你去見王安了?”
池鸢轉眸看他:“對呀,當初是王安将阮青枝的姐姐帶走的,我自然是要去找他要人。”
謝離微微皺眉:“這些事,其實你可以不用出面,我去找他便好。”
池鸢聽了有些不高興:“這是我的事要你出面作什麼?”
謝離怔了怔,失笑道:“嗯,是你的事,對不起,是我逾越了,那……王安,沒對你做什麼吧?”
“他能對我做什麼?幾次交手,他在我這就沒讨過好,許是怕了我,這回倒是聽話不與我作對了,哼,算他識相!”
謝離聽了隻覺好笑,王安本性他再清楚不過,怎麼會如此好心,除非是因為别的原因……突然,謝離想到了一個人,“罄月,你知道彥公子來江都了嗎?”
池鸢咽了嘴裡的茶水,颔首道:“知道啊,我都去看過他了。”
謝離心一沉,果然如他所想,若不是彥公子出手,王安決然不可能這般老實。
兩人一直叙話到掌燈時分,其間薄薰不時跑過來與他們打報告,一會說門開了裡面走出個好看的公子,一會又說門前的相星竹被他罵了,相星竹追着他去了樓下。
夜幕降臨,薄薰準備喚小二上菜,哪知剛打開門,就與阮青枝正面撞上,阮青枝看着薄薰,神色略略詫異,若不是看見屋内坐着的池鸢,他還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阮青枝放下準備敲門的手,目光在薄薰身上停了一會,随即越過她去看池鸢。
“阿鸢,一起吃飯嗎?”
一句阿鸢讓屋内兩個人的表情都變了,薄薰瞪大眼看着阮青枝:“你,你叫誰阿鸢呢?”
謝離站起身,凝眉望着阮青枝,眸光泛着一絲冷意。
阮青枝才注意到屋内還有一個人,他打量着謝離,又轉頭看了幾眼薄薰,對池鸢笑問道:“阿鸢,他們是誰?”
池鸢揮手讓薄薰退開,“這是薄薰,我的仆從,這位是謝離,我的好友,進來坐吧。”
阮青枝應了一聲,才走進來,身後追來的相星竹也在薄薰關門之前跟了進來。
除了站着的薄薰,四個人皆坐在茶桌前,一時間誰都沒開口說話,氣氛變得十分古怪,當然其中不包括池鸢,她正自顧坐着飲茶,哪管其他三人心思。
相星竹坐在阮青枝右側,擡頭望向對面的謝離,微微舉杯朝他示意:“小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阮青枝聽言也将目光落在謝離身上,相星竹見了唇角勾起一絲笑:“青枝,這位公子就是之前我與你說的,跟在小姑娘身邊的人,這些時日都沒見着,還以為小公子走了呢。”
謝離聞言笑了笑,“閣下不必一口一個小公子,我叫謝離,若不嫌棄,可喚我一聲謝七郎。”
相星竹稍稍擡眉,饒有興趣的盯着謝離:“謝七郎……莫非謝公子是臨安謝氏的公子?”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