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星竹還想解釋,身前的池鸢卻突然動了,他趕忙拽着阮青枝跟上,幾人借着長勢喜人的花草,悄悄向王安躺卧的方向靠近。
等靠得近了,就能聽見王安與身邊小厮的說話聲。
“禀公子,齊二公子身體抱恙,說不是不能來赴今晚的宴會了。”
王安微微磕眼,将手伸入一旁舞姬衣裙中撫弄,“怎麼會來不了了呢,他出什麼事了?”
另一個小仆道:“禀公子,齊二公子昨夜去了南風院,之後回來就閉門不出了,好像是受了什麼刺激。”
王安笑容一怔,擡眼看着那小仆:“他昨夜去了南風院?哼!這小子倒是會風流快活,不行,我得去找他好好說道說道。”
“公子,您可千萬别亂來,族老昨日才訓完話,您又吃了幾鞭,别說您身體吃不消,就是族老那邊的人,一時半會也不會馬上退走,勸您還是在府内修養幾日,等他們走了,您再出去也不遲啊……”
王安笑容瞬間消失,擡手對着小仆就是一巴掌:“你這狗東西懂什麼,若是再等幾日,池姑娘走了怎麼辦?”
小仆被扇飛在地,他慌忙爬跪到王安身前,笑着恭維道:“是是,奴才該死,不如公子考慮周到,但公子無需着急,奴才已經加派人馬在城中各處暗尋池姑娘的下落,相信過幾日就能聽到好消息。”
聽到這話王安臉上陰戾神情才消退幾分:“好,這事你做的漂亮,賞了!”
“謝,謝公子賞!”小仆對着王安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王安推開身側的舞姬,一臉深沉的看着遠處的樹影:“你們說,會是誰将本公子做的那些事捅到族老那裡去的?”
幾個小仆對視了幾眼,其中一人道:“回公子,奴才以為應該是五公子,族内隻有他敢公然與您作對!”
王安搖搖頭:“不對,他現在正忙着管北邊那一堆爛攤子事,怎會抽出閑空與我作對,我倒覺得是謝離那小子幹的好事,畢竟前不久,他差點就栽在我手裡了。”
王安說罷突然又想到一事:“對了,之前派出的探子為何一個都沒回來?還有謝離那小子自從去了崔家,行蹤就不定,他是不是在故意混淆視聽,好讓我摸不透他真正的落腳之處?”
“回公子,謝離公子與池姑娘是一起的,若是查出他的下落,必然也能知道池姑娘在哪,您别急,聽聞謝離去了臨鎮,這幾日怕是要回來了。”
王安沉吟了一會:“嗯,你們繼續盯着,若有一絲發現立刻來報!”
“是!”
之後王安沒再說話,他揮退舞姬,歪躺在榻上休憩,沒出一會榻上就傳來一陣輕鼾聲。見王安睡着了,一旁的小厮也輕手輕腳地退下,隻有幾個心腹還守在他身邊。
日頭漸烈,池鸢有些蹲不住了,她探了一圈周圍暗樁以及守衛的人數,腦海裡描繪出一條最快的逃跑路線,她若現身,整個别院的護衛必然會被驚動,隻要相星竹帶着阮青枝老實待在原地,他們就能安然無恙的脫身。
池鸢想了想轉頭吩咐道:“相星竹,我一會出去,你和阮青枝千萬不要出來,不然後果自負。”
相星竹側身貼近阮青枝:“小姑娘放心,有我在,青枝是不會有事的。”
“最好如此。”池鸢說罷,悄悄挪動步子朝王安榻邊的花叢走去,她一邊走,一邊撿起地上的碎石子,等靠得很近之時,才擡手齊齊擲出,隻聞一陣咚咚的倒地聲,王安周圍五個仆從猶如木頭樁子一般僵直躺倒。
花園裡靜悄悄地,除了王安的鼾聲,就隻有遠處幾聲鳥鳴,此處花叢繁盛,幾個小仆便是倒地也無人發現,暗樁落在牆角,那裡樹影重疊,隻要不發出聲音,他們也一樣不會察覺。
見四下無人路過,池鸢摸到王安榻前,從袖中掏出一個藥瓶在王安口鼻前晃了晃,接着就伸手去推醒他。
王安睡眼惺忪地睜開眼,乍然看到池鸢的臉,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他猛然彈坐起身:“池,池姑娘?”話說完,他眼神就開始渙散,但目光還粘在池鸢身上。
池鸢朝他眼睛揮了揮:“王安,你知道我是誰嗎?”
王安歪倒在玉枕上,笑呵呵地道:“知道,你是池姑娘,池姑娘,我這是在做夢嗎?”
池鸢雙眉一彎,嘴角笑容有些狡黠:“是呢,你就是在做夢,王安,你把阮淩墨安置在哪了?”
王安眉頭一蹙,目光十分茫然:“阮淩墨?阮淩墨是誰?”
池鸢氣得狠狠地拍了一下王安的腦袋:“混賬,你買的人你不知道在哪了,快說,别挑戰我的耐心!”
王安捂着額頭一臉委屈,“池姑娘,你打人好疼啊,在我夢裡你是不會打人的。”池鸢眸光一暗,擡手作勢要打,王安微微皺眉,擡手道:“啊,池姑娘,你别打我,我想起來了,阮淩墨……你說的是仙纭閣的墨涵姑娘對不對?”
池鸢收回手:“你知道就好,她在哪呢,快如實招來。”
王安老實回道:“她就在江都,在東街什麼巷什麼院裡。”
池鸢聽了直皺眉:“究竟在哪,你會不會說話,再不說清楚,我可又要打你了!”
王安趕忙護住頭,認真道:“我确實是記不起來了,每次去都是坐的馬車,我哪記得路,而且我已經半年沒去了,具體什麼地方還真是忘了。”
池鸢知道王安不會說謊,她給他聞的是雲湮給的迷魂藥,中藥者聽從施藥者一切命令,當初在姑蘇,她也是用的同一招,讓王安輸了棋局賭約。
雖說知道王安說的都是實話,但是這模棱兩可的話讓她如何找出阮淩墨?
池鸢猶自深思,卻忘了迷魂藥的失效時間,此刻王安雙眸已經逐漸清明,整個人也從榻上坐了起來,他看了看周圍,又轉頭看着近在咫尺的池鸢,驚喜得有些難以置信。
“池,池姑娘?”
一句話瞬間将池鸢驚醒,她轉眸掃向王安,見他目露狂喜,已經下榻朝她跑來,池鸢扭身躲開他探來的手,冷聲喝道:“站住,再敢動手動腳就剁了你的手!”
王安停在池鸢三步外,他将池鸢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一遍,那灼熱視線,便是蹲在花叢裡的阮青枝都感覺一陣不适,他側頭看向相星竹,相星竹似有所覺,回眸看來,唇角微動,仿佛在說我可不是王安這樣的人。
“池姑娘,許久不見,你似乎變了許多。”
池鸢沒搭理王安的話,她轉頭看向花園入口,開始盤算逃跑路線。
王安是個人精,他自然看出池鸢的意圖,但他卻不知池鸢是何時出現的,也不知她來找他的目的。
“池姑娘,你既是親自來找我,必定是有極為重要的事,怎麼我醒了,你卻要走了?”王安說罷,突然擡手向遠處招了招,“難得你來見我一場,我也該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才是。”
話音一落,花園四周突然冒出了許多仆從和護衛,王安盯着池鸢,一步步朝她逼近:“池姑娘,你說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