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靜悄悄地,隻有幾片竹葉緩緩飄落,夜風透過紗窗吹進屋子,阮青枝聽見動靜擡頭,見隻是風吹動珠簾的聲音,眸底又恢複一片死寂。
突然,竹林深處好似傳來輕微腳步聲,阮青枝眸光一動,神情擔憂地看着大門處,見池鸢推門進來,他立即細細查看,見她隻是衣衫微亂并無傷勢,心底大石終于落下。
然而,還有一個人緊随池鸢進來,當看到他的那一刻,阮青枝的心弦瞬間提起,他曾遠遠見過他一次,記得那次南風院的主管就跪在他身前說話,那卑躬屈膝的模樣,不似平日的兇狠跋扈,也就是那一次,他就隐隐猜出溫傾澤的身份,但溫傾澤很少出面管南風院的事,甚至一年中有大半時間都不在這裡。
“呀,原來你就是阮青枝。”溫傾澤坐到榻前笑着說道。
阮青枝看了他一眼,随即移開視線不言不語。
溫傾澤也不在意:“你應是沒見過我的,我是溫傾澤,同時也是南風院的院主。”
阮青枝雙眸一顫,低聲應道:“嗯,我知道是你,溫院主。”
溫傾澤唇角一勾,略帶興趣的打量阮青枝:“阮公子甚是聰慧,如此容貌,也難怪了……”
阮青枝沒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也不敢多問,擡眸去看一旁坐着的池鸢,此刻池鸢正盤弄着桌上的花瓶,察覺到阮青枝望來的目光,轉身沖着他笑,那笑容讓阮青枝瞬間安心,他緩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問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溫院主,我走後,這間屋子為何沒人住了?”
溫傾澤聽言低笑一聲,他看了阮青枝一眼,目光移向四周:“誰說沒人住了?這屋子被我一位舊友住下了,你看這桌上的酒就是他留下的。”
阮青枝神色有些詫異:“敢問溫院主,你那位舊友是誰?”既是有人住,為何屋内陳設還照着他的習慣擺放,便是床上被褥,櫃中衣物也是他用過的,這又該如何解釋?
溫傾澤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在阮青枝的注視下,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竹海。
“他并不是時常來此,隻是有空路過才會在此小住一段時日,他曾與我說,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沖動的喜歡上了一個人,我這位舊友性子蠻橫霸道慣了,即便遇上了喜歡的人,也不知如何收斂,直到傷了人心,才後知後覺,他現在……怕是很後悔了,後悔得不知該如何向他喜歡的人賠罪……”
阮青枝心弦一動,住他的屋子,還說喜歡他的人,難道是相星竹?然念頭一起,阮青枝就嫌惡得不行,對于那個強迫他侵犯他的相星竹,他這輩子絕不原諒。
池鸢聽不下去了,她最讨厭說話賣關子的人:“溫傾澤,你就直說是誰吧,别再遮遮掩掩了。”
溫傾澤眉眼含笑,他轉身看着阮青枝,見他神色有異,定是猜出是誰了。
“小姑娘别急,這種事情還是當事人清楚比較好,我們兩個外人就别去參與了,讓阮公子好好靜靜,走吧,我帶你去竹海逛一逛。”
池鸢眸光瞬亮:“好呀,那快走吧。”說完就急不可耐地沖出了屋子,溫傾澤看着池鸢急切地步伐,搖頭失笑。
然而池鸢走得急,渾然忘了阮青枝還被她點了穴位動不了,等阮青枝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兩人早就走遠了。
月光灑進格窗,随着時間推移,逐漸爬上阮青枝的臉,他眉峰微蹙,額上淌了不少汗,他在試圖沖開池鸢點的穴位,但可惜兩人功力相差甚遠,他這點微薄之力要想解穴,怕是幾日幾夜都不得行。
竹林幽靜,吹進來的風也帶着一絲涼意,就在阮青枝沖穴之時,沒察覺屋内黑暗角落多了一抹身影,那抹身影靜靜站在那裡注視着阮青枝,也不知站了多久,又是何時來的。
突然的一陣風将阮青枝額前的碎發吹到眼角,他眨了眨眼,擡眸之時赫然看見珠簾角落,有一抹被風吹動的暗紅衣衫,他心中一驚,視線繼續往上,果然看見那張令他羞憤難當的臉。
見阮青枝發現自己,相星竹勾唇微笑,挑開珠簾走到他面前,他垂首看着坐在榻上的阮青枝,一身緊身黑衣将他身形勾勒得格外誘人,相星竹喉結動了動,強行克制自己挪開視線。
阮青枝盯着相星竹,眼裡的憤恨如潮水一般向他席卷:“你居然還敢來見我。”
相星竹轉回目光,唇角勾起一絲笑:“我為何不敢來見你?怎麼,你以為,我會輕易放棄嗎?”
阮青枝皺眉别開眼,這個人果然無賴至極,既是這樣他還和他多費口舌作什麼。
見阮青枝不說話,相星竹緩緩朝他走近,他細細打量着阮青枝,見他額上有汗,于是上前一步,擡手用自己的衣袖去給他擦汗,原本他已經做好了被阮青枝打退的準備,未想阮青枝卻一動不動地任他擦拭,相星竹心中一喜,緊貼着他坐到榻上,看他的神色更是脈脈含情。
“青枝,你……你原諒我了?”
“滾,想讓我原諒你,死都不可能!”阮青枝看都不看他一眼。
相星竹的心瞬間沉到谷底,他不解,阮青枝既是願意讓他碰,為何又說出這等絕情之言來?他看着阮青枝,終于察覺不對,遂伸出手搭上他的脈門,原來是被點了穴道,難怪不會拒絕他……
相星竹内心掙紮了一會,還是幫阮青枝解了穴,他怕會忍不住對阮青枝做出一些不好的事,省得更遭他厭惡,既是想得到他的心,一切還得從長計議,雖不知他喜歡池鸢是真是假,但池鸢那小姑娘好像對他無意,這對于他而言是個機會。
阮青枝能動後立馬起身與相星竹拉開距離,相星竹亦是起身跟了一步,但下一刻他就克制住了沖動,看着阮青枝退到珠簾後。
“你,你為何要住我的屋子?”
相星竹聽言笑了一聲,不答反問:“你說我為何要住你的屋子?”
阮青枝微微皺眉,步子悄悄往後挪:“誰知道你為什麼,這是我的屋子,你出去!”
看着阮青枝防備的眼神,相星竹心中一痛,他挑開珠簾,一步步追上前:“你的屋子,你不是走了嗎?難道你還想回到這院子裡來?”
“胡說!”阮青枝眼眸閃過一絲慌亂,“我,我死也不會再回到這裡,若不是,若不是……為了……”
相星竹挑眉追問:“若不是什麼,嗯?說出來,讓我聽聽。”
阮青枝瞪着相星竹:“這關你什麼事?”
相星竹步伐一止,随後繼續向前,一步一步将不斷後退的阮青枝逼到屋子最角落,他伸手越過他的肩撐到牆上,頭顱微微傾側,一雙青藍色的眼瞳深情款款地注視着阮青枝。
“青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想做什麼,我都可以幫你。”
阮青枝被相星竹深情的眼神看得渾身顫栗,才與他對視一眼,就匆匆移開目光,“滾,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相星竹眼眸一冷,蓦然伸出手勾起他的下巴,強行讓阮青枝的目光與自己對上:“青枝,對不起,我為那晚的事向你道歉,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請你給我一次恕罪的機會。”
阮青枝漠然與他對視,眸光冷得好似寒霜:“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