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離臉一紅,他唯一一次去風月之所就是參加綠衣會那次,不過,他是陪流光君去的南風院。“說起此事,我倒想問問你,罄月,那次你為何會出現在綠衣會上?”
池鸢笑道:“我是被人打暈賣過去的,因為覺得那裡好玩,就留下來玩了幾日,沒想到還遇見了你和流光君。”
被池鸢說破此事謝離更是臉紅,但他也很訝異:“罄月如此厲害,竟也會被人打暈賣掉?”
薄薰也跟着說道:“主人,究竟是誰如此膽大,竟敢打暈您?”
池鸢笑着擺手道:“也沒什麼大事,當時我傷重又被幾個不長眼的小子下了追殺令,之後铤而走險去了知府院子裡殺他,不想被人抓住,費勁功夫脫險後,因為心力耗損太大就當街暈了過去,其實并不是他們打暈的。”
謝離輕輕颔首:“罄月,是不是去年被知府下通緝令的那次?”難怪,難怪流光君看到通緝令後就叫來了胡茗,原來他早就時刻注意池鸢的動向,在暗中幫了她。
“是呀,謝離你可看到了通緝令?”池鸢說完,突然感覺暗中有一道視線投向自己,還不等謝離回答,池鸢就遁着那道視線朝街邊的屋舍飛去,身後謝離薄薰見狀趕忙追上。
然而臨到了,那道注視目光卻悄然隐匿,池鸢擡頭尋望,重重屋舍燈火輝映,街道上或坐或站着不少江湖客,要從這麼大一片範圍中找出目标還是很難,池鸢扭頭打算回西街,忽然,視線餘光被一處坐在角樓亭檐間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檐下燈籠随風擺動,熙熙曜曜地照拂着亭中身影,男子一身白衣,倚柱而立,他一邊端着酒壇痛飲,一邊望着樓下衆人,唇角笑意幽深。
池鸢輕點足尖,幾步越上亭台,剛邁進亭間,男子就回頭望來,本是俊俏出彩的容貌再加上那被酒氣薰紅的笑臉,平添一股别樣魅色。
“這位公子,獨自喝悶酒多不痛快,不介意與我們一道吧?”池鸢也不待男子回答,極其自然的落座在石桌前,而後跟來的薄薰打量了男子幾眼,安靜坐到池鸢身邊不說話,謝離是最後一個進來的,他朝男子微微施禮,沒落座而是與他一同站在亭柱邊。
男子笑着打量三人,晃了晃手裡的酒壇道:“不介意,怎麼會介意呢,有這麼多人陪我一塊喝酒,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男子提着醉醺醺的步子走到石桌前,他彎腰從地上抱了幾壇酒放到桌上,随後又朝身後的謝離招手道:“來吧,都别客氣,江湖兒女最不拘于禮節,都随意坐,我這裡酒管夠……”男子說完,抱起酒壺大飲了一番,身上衣衫也被漏出來的酒水濕了半身。
謝離端量着男子,笑問道:“這位公子真是豪邁爽快,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嗯?”男子擡起頭看着謝離,還沒說出話就先打了個飽嗝,他捂着嘴笑道:“不好意思,失态了,失态了……”男子扶着石桌緩緩坐下,“我叫滄海,你們就叫我滄海好了,不知公子你如何稱呼啊?”
“在下謝離。”
滄海目光繼而轉投向池鸢和薄薰:“那你們呢,嗯?”滄海眯着眼睛盯着池鸢打量,随即他睜大了眼睛,驚道:“啊,原來是兩位姑娘家,真是失禮,失禮了,嗝……那兩位姑娘如何稱呼?”
“池鸢。”“我叫薄薰。”池鸢目光落在他抱着酒壇的右手上,此人虎口處有一塊厚繭,即便酒醉之态,行走步法也暗藏門道,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滄海灌了兩口酒,後知後覺的瞪大了眼睛:“咦,池……鸢,這名字為何聽得如此耳熟?”
池鸢緩緩摘下帷帽,從桌上拿過一壇酒:“或許是同名同姓的人太多,所以才讓公子覺得耳熟吧。”
滄海聽言直搖頭,他細細打量池鸢,倏然驚聲道:“啊,我想起來了,池鸢,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那位鬼笛仙子!”
“不錯,我就是。”池鸢提起酒壇對着滄海晃了晃,“滄海公子,謝過你的酒了。”說完取了桌上的酒杯,分别給薄薰和謝離都滿上。
滄海笑着抱起酒壇一一與三人碰杯,接着仰頭痛飲:“啊……痛快,真是痛快!”他抹了抹嘴角,大笑道:“今日能結識池鸢姑娘,還有這位謝公子,還有那個什麼薄薰姑娘,真是三生有幸,來來來,我們再喝!”
酒過三巡,滄海卻是越喝越來勁,池鸢更是不會醉酒,但她已經忘了來九龍鎮的目的,直到謝離小聲提醒才想起來。
“滄海公子,可否向你打聽一個人?”
滄海眯着眼睛看向池鸢:“誰?”
“寒徽卻。”
滄海眸色一動,抱着酒壇從桌上緩緩坐起:“寒姑娘啊,我知道,前幾日我和寒姑娘還喝了幾回酒呢。”
“那你可知她現在身在何處?”
“昨日還遠遠見過一回,不過,卻見她與幾個小卒打了起來,之後又聽聞那些小卒找了幫手回來尋仇,但寒姑娘已經不在九龍鎮了,嗯……應該是去了萬壽莊吧,因為寒姑娘就是為了幫萬壽莊的一個朋友出頭,才與這九龍鎮的地頭蛇打起來的。”
池鸢聽言立即起身,滄海放下酒壇揮手讓她坐下:“诶,池姑娘莫急,你可知萬壽莊在哪?”
“不知。”
“好好,你莫急,尋人之事最是急不得,萬壽莊離此地約有半日路程,你貿然趕去,說不定會撲空,倒不如留在九龍鎮等着,反正寒姑娘遲早會回來的,畢竟這地頭蛇與萬壽莊的恩怨可是越結越深呢!”
滄海說完滿含深意的看了池鸢一眼,接着大笑一聲,抱起酒壇仰頭豪飲。
依滄海之言,池鸢打消了去萬壽宮的念頭,她打算留在九龍鎮玩幾日,瞧這鎮上魚龍混雜,倒是極有意思,最有意思的當數眼前這位滄海公子,他年紀輕輕武功卻深藏不露,看似在此喝酒,但池鸢總覺得他好似刻意在這裡等自己一般,畢竟哪有那麼多的巧合,正好他就與寒徽卻熟識,還知道她的去向。
池鸢望着滄海喝酒的放縱模樣,心中也是揣測不斷,此人行事極為豪爽,瞧着也不是什麼陰詭之人,但願是自己想多了。
三更時分,亭台之間酒氣熏天,最先喝醉的是薄薰,她身為草木精怪,喝不得人間濁酒,吸收過多的結果就是靈力大失,之後便是謝離,他酒量一般,自不比池鸢體質過人千杯不醉,但池鸢卻留了個心眼,也跟着謝離一起醉倒在桌上,她想試試這位滄海公子真正的目的。
滄海見三人都醉倒,搖頭晃腦的揮手道:“哎,都不行,都不行呀,如此酒量可不行呀。”說完兀自提着酒壺走到檐下,望着檐外的下弦月,與明月相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