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離合掌握住手中的桃花瓣,轉身道:“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們吧?”說罷,他擡眼瞧着近前護衛的衣飾,又道:“王家的護衛?我明明記得這裡是林家的宅院,諸位既不是主人家,怎可鸠占鵲巢,還敢與我這般說話,占得了理嗎?”
“你究竟是何人?”護衛長仔細端量着謝離的衣裝,但謝離這身衣着極為樸素,倒叫人一時看不出他世家子弟的身份,之前還挂在腰間的玉佩也因為遞給大門外的衙役看時,順手收入了袖中,餘剩的隻有一個素淨白底的梅花荷包。
“臨安,謝離。”
“臨安謝離?你是謝離?有何憑據?”
其實早在第一眼見到謝離的時候,護衛長便覺得他身份不簡單,世家子弟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刻在骨子裡的傲氣,身為世家府院的護衛他再熟悉不過了,但是他卻不想承認,不願承認,既是謝家人來了,他們王家的計謀怕是要落空,更何況眼前這位謝家的公子還是孤身一人,他若當真一人前來,倒沒什麼可怕的,直接當作可疑人物和林家人關在一處就是。
這護衛的反應也在謝離的意料之中,他眉眼漾着笑意,語氣也是不急不徐:“謝離就是我,我既是謝離,要何憑據?憑據為何?我若拿出來你們又說是假的那可怎麼辦?”
“巧言善辯,一派胡言,我看你就是一個頂着世家公子名号進來偷竊的盜賊!弟兄們,速速與我拿下此賊!”
“是!”
這幾個護衛一言不合就齊齊拔刀沖向謝離,還好謝離不是養尊處優文弱纖貴的尋常世家公子哥,面對七八雙直指而來的刀劍與拳腳,他抽出腰側的佩劍,一邊出招一邊躲避,俨然遊刃有餘。
許是打鬥聲太大,将附近巡邏值守的護衛也招了過來,他們同仇敵忾一起對付謝離,任謝離再如何厲害,在一群護衛的圍攻之下,謝離也漸漸落于下風。
池鸢坐在廊檐邊的桃樹上觀戰,一點插手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隐身的薄薰遊走在謝離身側,她也跟着謝離一起躲避那些護衛襲來的刀劍,見主人不插手,薄薰也是心中納悶,不是說……是很好的朋友嘛,為何見死不救?
“主人,謝離一個人可打不過一群人呀,您不幫他嗎?”
“還不到時候,許久未見,我想瞧瞧他的武功進步了沒有,你放心,這些護衛不敢殺他。”
“雖不會殺他,但是他會受傷啊,您和這群凡人體質可不同,您受了傷好得快,但他們就不一樣了。”
“說的也對,那這個美救英雄的機會就讓你來吧。”
“啊?啊!”
薄薰呆怔了一下,而就在這一瞬間,一柄寒氣森森的刀口就擦着她的腦門過去了,薄薰倒吸了一口涼氣,雙拳緊攥,飛身跳出人群在花園假山最高處的石頭上現出了真身。
“你們這些人好不講理,居然合起夥來欺負一個小弟弟,哼,本姑娘實在看不下去了,我要替天行道!”
嬌喝聲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薄薰所站的假山石望去,衆護衛見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小丫頭,臉上驚訝之色瞬間轉為輕蔑,“哪來的臭丫頭,識相的趕緊滾,若不識好歹,别怪本大爺手裡的刀不留情面!”
薄薰雙手叉腰,居高臨下的睨着那個口出狂言的護衛:“就憑你這把破刀也想傷到我?哼,小瞧太祖奶奶了是不是?小子,你先别狂,待會我定要你哭着跪地求饒!”
“哈哈哈,小丫頭怕是說反了,你現在來求我,說不定本大爺還願意饒了你,隻不過你必須湊過臉來讓我香一口~”
“哈哈哈哈,十五,你小子還是色心不改,這小丫片子就是一個小娃娃,别跟她一般見識。”
被衆護衛圍在中間的謝離靜立不動,他望着薄薰,啟唇笑道:“小姑娘,你不必插手,我不會有事的。”
謝離這一出聲直把所有護衛的注意力全都拉了回來。“别磨磨唧唧了,管他是不是謝家的人,先抓起來,回頭去問公子。”“對,快抓住他。”
見衆護衛不搭理自己又和謝離打了起來,薄薰生氣地跺了跺腳,就近折斷一截桃枝,飛身而下,沖進了人群。
别看薄薰隻取桃枝作武器,但凡木屬性的東西落到她手中就如同脫胎換骨一般,普普通通的木枝與刀刃相觸竟不折不斷,铮铮作響。
與她對陣的那名護衛都傻了眼,他收回自己的刀,又疑惑地看了看薄薰手裡的木枝,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薄薰可不給他發怵的機會,枝頭一挑一勾,挂起他的衣領子輕輕一甩,就将這位五大三粗的漢子輕而易舉地擲到了園子外的池塘裡。
這一出手直把其他護衛都看愣了,就連謝離也很是吃驚,心道,這小姑娘力氣可真大。
“愣着幹什麼,打呀,繼續打呀,剛才是誰說他的刀下不留情呢?”薄薰舉着木枝在衆護衛間來回指認,見一個黑胡子瑟縮着躲在最後面,哼聲笑道:“是你吧,小黑,是你剛才笑你太祖奶奶對不對?”
“沒,沒,小姑娘,不,不姑奶奶,太祖奶奶,小的錯了……”那黑胡子被薄薰吓得雙腿抖如篩糠,現下是站都站不穩,隻能扶着同伴勉強得以支撐。
薄薰傲慢地昂起下巴,雙手分推開左右的護衛直直朝黑胡子走去,可被她推開的那幾個護衛就遭罪了,全都躺倒在地上嗷嗷嚎叫,在被她推到的那一瞬間,手臂那半邊的骨頭仿佛被千斤巨石碾碎了一般,痛得幾個大男人額上直冒冷汗,一片高低起伏的慘叫聲就如同山間夜嚎的狼。
薄薰一把攥起被她吓得癱軟成爛泥的黑胡子,厲聲道:“好色?嗯?好美色?不愧是王安手底下的人,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姑奶奶我最讨厭好色的人了!你說,我幫你去掉那欲根好不好?”薄薰說完,當即便用木枝探了探他的褲腰帶。
這一下舉動直把黑胡子吓得尿了褲子,牙齒不住打顫,抖着聲道:“别,别,太祖奶奶,求您饒了小的這一回,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罪該萬死,小的給您做牛做馬,您說往東小的絕不敢往西……”
聞到那惡心的騷腥味,薄薰甩手直接将黑胡子扔進了水池裡,轉身又去找其他人尋樂子,可其他人一對上她的視線,一個個趕忙垂頭作鹌鹑模樣,簡直乖得不像話。
謝離見狀笑了一聲,上前施禮道:“小姑娘,恕謝離看走了眼,沒想到你竟如此厲害,冒昧問一下,姑娘名姓?”
薄薰巡看了一圈,那些吓傻了的護衛沒一個敢與她對眼的,她的視線重新落回到謝離身上,面對她淩厲的目光,謝離從容不迫,嘴角笑意不增不減,如此膽量的确配做主人的朋友。
“本姑娘叫薄薰,這名字是主人給我起的,小弟弟,不……謝離,你覺得好聽嗎?”
謝離怔了怔,實則是薄薰表情變化太過,他來不及适應,上一刻見她還怒氣沖沖眸光迫人,下一刻她便眉開眼笑,蹦蹦跳跳朝他走來的樣子和尋常小姑娘沒什麼兩樣。
“嗯,很好聽……”謝離好一會才緩過神,他看着薄薰溫聲問道:“薄薰姑娘,你認識我……你,你家主人是誰?”
薄薰捂嘴偷笑一聲,眼瞳微微上瞟,欲要向檐上看去,可轉到半途她又收了回來,對着十分好奇的謝離說道:“我不告訴你,你得自己猜,若是直接說出來那就不是驚喜了,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就是……就是這場美救英雄,是主人讓我做的。”
謝離眸光一頓,他輕挪半步,激動道:“你家主人……可是池鸢?”
薄薰驚呆了,她捂住小嘴驚愕的看着謝離:“你,你怎麼知道?”
謝離得到确認的答案,藏入袖中左手微微顫動,他眸光極亮,一眼不錯的盯着薄薰道:“池鸢……你家主人此刻在哪?薄薰姑娘可否帶我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