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離隻顧低着頭看手裡的蓮花燈有沒有受損,哪管王知希在說什麼,純音俯身用手撫平謝離衣上的褶皺,但是星星點點的淚痕卻不是那麼好弄的,“公子,要不咱們回去換身衣裳吧,這樣去見池姑娘有損您俊雅的風姿。”
謝離目光一怔,他擡頭望着長廊外的天色問道:“純音,現在幾時了?”純音站起身往花園裡眺望了一陣,終于在石台下看見了一個日晷,“公子,未時了。”“不妥,你立刻派人回去拿件外衫來,快去,我在這處等着。”“是,公子。”
王知希見謝離一直不搭理自己,心中又氣又委屈,她半咬着櫻唇,步履款款地走到謝離身側,溫柔的問道:“謝七哥哥,你沒聽到我說話嗎?”
謝離依在廊柱上目光始終盯着蓮花燈看,他頭也不回的道:“沒有,你剛才說了什麼?”
王知希心落了一空,她目光幽幽的看着謝離手裡的燈籠道:“我問你為何不推開她,你這般溫和的性子會慣得下人驕縱自得。”謝離轉頭瞥了王知希一眼,眸光裡的冷漠神色讓人心寒。
“原來如此,怪知希多管閑事了。”王知希擡袖掩面長歎一聲,坐到長廊下。雖說謝離對她的态度一直不溫不熱,但自從遇見那個女人之後,他的不溫不熱就變成冷漠疏離,如今解了婚約,他竟是演都不想演了,直接漠視她,對她愛答不理的,王知希暗自咽了一腔淚意,無聲感歎着,謝離,你可真是心狠呢……
謝離淡然回道:“沒有,她不是謝家的婢子,剛才之事多謝你解圍。”
王知希眸光一亮,她轉頭看向謝離笑着說:“謝七哥哥何必與知希客氣,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的性子我還不了解,方才那麼多人看着,若是你貿然動手推她,倒落得個欺負弱女的名聲,我實在是看不過眼,順手幫你解決了,謝七哥哥……你也别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你放心,她以後絕對不會再來纏着你。”死了,當然就不會纏着你了,莫說是這個賤人,便是你心裡的那個女人我也會讓她永遠無法纏着你。王知希深吸了一口氣微笑着看向謝離又道:“這盞燈可真美,謝七哥哥,今夜你可與我一起放燈嗎?”
謝離百無聊賴的轉動着燈柄,客氣回道:“謝離有約,王姑娘自便。”王知希眸光暗了暗,聲音輕不可聞:“哦,是嗎,那祝你心願達成,佳人在側。”王知希說完站起身對着謝離屈身一禮,随後在丫鬟的環伺下黯然離去。
謝離終于舍得将目光從蓮花燈上移開,他望着王知希的背影陷入了深思,剛才上來糾纏的婢女他從未見過,為何獨獨在今日人多眼雜的地方纏上來,齊嶼也剛好在此路過,王知希突然出來解圍,細想來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透着詭異的巧合,設計者當時應該也在人群中看他的笑話,會是誰呢?
“公子,衣服送來了。”恰在此時純音突然出聲打斷了謝離的思緒,謝離揉了揉眉心,這件小事就先放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給池鸢送燈去,盛會第一夜,按照舊例是要放花燈的,他謝離隻想同池鸢一起放花燈。
謝離找了個耳房換好衣服後直奔竹苑而去,卻沒想到撲了空,當然這是後話了,在謝離被人糾纏的時刻,池鸢早就來到了和光閣附近,那會她正坐在閣前花園的假山上,杵着腦袋好奇的四處張望,看着别人忙碌準備着晚宴,擺弄着各種新奇玩意,就光一個花架歡門就夠她看一個下午的了。
“喂,空聞!空聞!叫你呢,沒聽見嗎?”忽然,池鸢在花園中看見了個眼熟之人,上次打暈他的地方剛好就在這假山後的大樹下,沒想到這麼巧,又在這裡碰到他,池鸢歡快地晃動着雙腿,十分興奮的朝空聞打招呼。
空聞聽見有人叫自己,四顧看了一會,此時的小花園來往着許多人,但大多數是忙碌的婢女和仆役,因此這裡的環境相當嘈雜紛亂,直到池鸢喚了他好幾聲,空聞這才尋音準确的找到了池鸢所在的地方。
空聞看見池鸢,當即展顔一笑,他略施輕功飛上假山,落足在比池鸢那塊石頭矮一半的地方站着。“姑娘是你啊,喚空聞過來有何事?”空聞四下打量一下,發現這地方有點眼熟,似乎才想了什麼,郁悶的捂着頭道:“姑娘,你……你不會又想把我打暈吧,”池鸢笑着搖搖頭剛要說話,卻被空聞搶了先:“那你若是還想扮做我的樣子混在流光君身邊,我脫衣服就是了,隻求你别打暈我,不說别的,就你那一下打暈人的力道真的挺疼。”
池鸢白了空聞一眼,伸手攔住他準備脫衣服的手,沒好氣道:“你脫什麼衣服,誰要扮做你了,哼,老實站着,我問你,你的功夫好嗎?輕功好嗎?”
空聞眨了眨眼,目光疑惑的看着池鸢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池鸢不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空聞,隐隐的藏着幾分冷意。空聞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撩起了耳邊的垂帶,搖了搖腦袋悠然回道:“老實說空聞的武功沒有姑娘好,輕功……沒比過不知道,但是,姑娘的武功比空聞好,輕功也自然比空聞好。”
池鸢扣着石頭上的棱角目光冷飕飕的看着空聞:“廢話一大堆,算了,你滾吧。”空聞納悶的拂了拂肩上的垂發,想了一想突然道:“诶,對了,空聞還是勸姑娘不要扮做我的樣子去見流光君了,上次你沒察覺到已經露餡了嗎?流光君怎麼可能會讓我這個書童去碰他的頭發,姑娘,你可太笨了,哈哈哈。”
池鸢目光不善的看着空聞,他還敢嘲笑她。“我為什麼要去見他?不過湊巧借着你的身份混進去罷了,哼,原來你是流光君的書童,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還沒見過哪家書童像你這般神氣自得沾沾自喜的,你若再敢嘲笑我,可别怪我不客氣。”
空聞當即止了笑,他讪讪拱手給池鸢賠罪:“姑娘!别,不對,姑奶奶,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吧?啊?我還趕着去伺候流光君呢,你若沒别的事我就走了啊?”
池鸢揮了揮手讓他趕緊滾,可能這樣還不夠解氣,幹脆就趁空聞轉身的時候,給他屁股來了一腳,空聞也沒想到池鸢這陽奉陰違的一招,身子踉跄的往假山下撲去,但在落下去的一瞬間身體突然蜷縮成一團,彈出幾丈外,池鸢仔細觀察着空聞的身手,她搖了搖頭,那晚看見的鬼影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