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池鸢便閉門謝客了,她在花朝谷中的雪青樹下修煉一直被耽擱了數月之久的功法,足足修煉了七日之久,這處山谷隻有雲家人能來往,所以池鸢修煉期間,除了一個雲家子弟會送些吃食茶點之外,隻有聖醫谷谷主雲安衾時常來看望她。
這天剛好是第七日,池鸢借着月華光輝和雪青樹的靈氣終于将靈兮劍給養回來了。那條閃動着銀輝的長長發帶在月夜下環繞着雪青樹來回飛舞,它渾身迸發着月華一般的清輝,萦繞迂回之刻光芒越來越璀璨,劃破黑夜的時候尾端綴着長長的星晖,猶如夜空中的星河一般,點點星光在黑暗中閃耀随後歸于沉寂。
在雪青樹下打坐的池鸢緩緩睜眼,她長舒一口氣,擡頭凝視着歡快飛舞的靈兮劍,沉睡了這麼久的劍靈也同她的心情一樣愉悅舒暢。池鸢輕輕擡手,那條銀絲發帶緩緩減速,繞着她修長手臂纏繞飛行了一會最後蜷縮成環狀靜靜落于她的手心。
“呀!你醒了。”雲安衾站在遠處将靈兮劍飛舞的畫面全都看在眼裡,她小心放慢腳步靠近,倒還是驚動了池鸢朝這邊瞧來。
池鸢朝雲安衾微微一笑,側身看見石桌上擺滿茶水果子,擡手動動手指一串沾着夜露的葡萄就飛到了她手中,池鸢咬着汁水飽滿的果子含糊不清的說道:“你倒是算好了時間,掐着點來的吧。”
雲安衾視線全在靈兮劍上,它被池鸢纏在了發尾,樹蔭下照不到月華,但它依舊靈光閃閃的惹人注目。“身為谷主我倒是會點卦象之術,的确是算準了你出關的時間,你這小發帶是什麼靈物,瞧着頗有幾分靈氣。”
池鸢依在樹幹上,擡頭注視着夜幕中的星河緩緩道:“它叫靈兮,是師尊贈與我的劍,我修為不足隻能驅使它變幻兩種形态,作為一把附有劍靈的靈劍,它落在我手裡可真是屈才了。”池鸢話剛說完,那條纏發的絲帶瞬間動了,長長的兩條尾端蜿蜒卷起身子湊到池鸢耳邊,輕輕摩挲着池鸢的臉頰似乎在同她交流。
池鸢靜靜聆聽了會眉眼全是笑意,她擡手觸碰着發帶輕聲道:“我知道了,對不起。”
雲安衾好奇的看着池鸢與靈兮劍互動,笑着說:“原來是位小劍靈,難怪瞧着通透靈性。”
“都過去七日了吧,外邊可發生了什麼事?我這麼久不在院子裡可有人找我?”
雲安衾輕笑一聲,嘴角的酒窩深深陷了進去,“前幾日花家和齊家都到了,明日郗家也應該到了,聖醫谷現在處處都是人,走幾步就能遇見一位公子小姐,别提有多熱鬧,秋玉彥向我問了你的去向,之後你那處院子就被他派人看守得死死地,就算這樣每天也有不少人在竹苑附近徘徊,诶!你是不是認識花家的那位二公子花漾,他呀,天天候着院子外頭,直到我遣人說了你的去向之後才作罷的呢!”
池鸢目光一怔,花漾也來了,他雖治好了舊疾應該在府内靜養才是,鏡湖離南浔可止千裡之遙,他為何來淌這灘渾水。“我認識,他看着還好嗎?”
雲安衾坐到石桌邊烹茶,“宴席上見過幾回,傳聞他不是已經病入膏肓了嗎,這次見了真倒讓我驚訝了一番,家主此前去了鏡湖一趟,倒未想将他醫好了,這小公子長得有些招蜂引蝶,引得那些世家貴女們頻頻打聽他的身世,可這些人莫不是忘了他們以前都說花家二公子是個病痨鬼,怎的如今就換了副面孔臉都不要了,一個個趕着去打聽人家有沒有定親。”
池鸢微微颔首,雲安衾既說花漾無事,那他應該是無礙了吧。“之後你可見過琅琊了?”
“這位公子便是請他去宴席他也不會去,最近和光閣的大小事務太多了我抽不出空來,不過你放心,隔壁那處院子我已經派雲筝去盯着了,他是在絕塵宮修行的人,武功不俗會點奇門異術,應對林硯應該問題不大。”
雲安衾說着說着倒是想起一事,招手讓池鸢過來喝茶:“對了,之前有弟子向我上報桃園東邊有好幾具死相很慘的屍體,四周的桃林也被損毀得極為嚴重,此等打鬥非同小可,之後我便命人将此地封鎖了起來,我算着離你住的竹苑不遠,你可曾聽見什麼動靜了?”
池鸢接過雲安衾遞來的茶杯,垂眼笑了笑:“不瞞你說此事就是我做的。”
雲安衾雙眸一怔,側目望向池鸢:“那些屍體都是王家的護衛,你和王家……有何糾葛?”
“說不上什麼糾葛之事,無非是某些人入了迷障看不清自己的分量,癡心妄想打我的主意,我好久未曾出手,動靜鬧得有些大,還好那天下雨附近沒什麼人。”
“難怪王家人一點動靜也沒有,我此前還納悶為何王家不來尋人,原來還有這等事,你不用說我也知道是誰,他們王家嫡系一脈也就出了那麼個人才。”
池鸢見雲安衾欲言又止,顯然是擔心她惹上了麻煩,遂寬慰道:“此事安衾不必插手,我和他有些過節,他既找上門來,我便讓他嘗嘗厲害好了。”
雲安衾見池鸢如此說也放寬了心,如今七族彙聚真亂起來了反而更難揪出挑事的人。“說個有趣的事,郗家傳信明日他們會跟随流光君一同到達南浔,真是怪了,這流光君極少參與七族盛會,此次突然前來,倒是讓人摸不透他的動機。”
池鸢擡頭望向夜空中高懸的明月,淡淡的月白色銀輝柔和地灑落在她的眉眼上,她靜靜望着那輪殘月,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這明月特别像他的眼睛,清冷又孤高,讓人觸不到摸不着又猜不透。
“流光君來參加七族盛會算是有趣嗎?”
雲安衾淺嘗了一口茶,像是憶起了什麼事笑得極為開心:“可不是,世家子弟中有多少人追捧崇拜流光君,更别談那些豪門貴女,還沒見過哪家女子不心生愛慕的,到時候主道上指不定被人圍得水洩不通,若他來了,我還得安排個清淨的山谷單獨給他住,哎,還是我雲家人恪守本心清修禁欲,沒被這紅塵亂世迷了眼,對了,此事還得上報家主才行,池鸢我陪不你了,我有急事就先告辭了。”
池鸢看着雲安衾匆匆離去的背影,眸光微微閃動,倒是越來越熱鬧了,好戲才剛剛開始吧。
臨到破曉之時池鸢才動身出花朝谷,天邊的朝陽帶着金黃色的輝光,照得整片天空泛着橘色的光芒,大片的花田被這輪旭日染了一層金光,池鸢飛越在花田之上看着這片景色入了迷,差點一頭撞到了一棵楊柳樹上,池鸢一個蹬腿側開了身子,四下看了看周圍空寂無人,随後一路沿着山林小道飛越,直到漫天的桃花雨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之時才知快到了聖醫谷。
“姑娘您回來了!”院外的竹林前守着許多護衛,他們一見池鸢就拱手見禮,池鸢淡淡瞥了一眼,直到入了院子也沒見那些護衛退去,這是作什麼?看守還是防守?
池鸢在自己院子瞧了一圈也沒什麼變化折道就去了隔壁的竹苑,好久沒去瞧兩小童了,不知他們修行的功夫可曾懈怠了多少。
林硯和琅琊二人倒是起得早,兩人在婢女的伺候下正在一樓的偏廳裡吃着早茶,池鸢輕輕落在他們院子裡的大桃樹上,底下來回走動的婢女毫無察覺。池鸢往二樓探去,南面的一間屋子開着半扇窗戶,晨風輕輕吹拂着窗邊的簾帳,偶爾能瞧見裡邊的光景,池鸢目力過人,一下就瞧見了屋内好夢正酣的靈澤和沈黎兩人。
池鸢微微皺眉朝東邊瞧了一眼,人家聞雞起舞這都太陽快要曬到屁股了還不起來。池鸢眸光一動,随手吸來幾顆小石子揮手就朝屋子裡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