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他這一提池鸢倒是想起來了,他散發的樣子美得像個女子,引得琅琊準備入室偷香,想到此池鸢笑了起來。
雲濯雪自然知道她在笑什麼,也不惱繼續道:“你内息紊亂不能動用内力,輕功身法卻異于常人,實在讓人好奇。”
池鸢微微皺眉,“你怎知我内息不穩?”雲濯雪平視着她道:“一觀便知,家主見過你,說你靈氣逼人是我輩中人,今日一見的确如此。”
“雲兮慕?那都是數月之前的事情了。”池鸢坐到檐角上,伸腳輕踢着檐下懸挂的銅鈴。雲濯雪輕擡手臂,不知竟何時将那定馬的銀針收到了袖中,池鸢隻顧着看着塔下如棋盤的街道都未曾發現他的動作。
雲濯雪攏了攏長袖,袖角的上桃花映着燈火流光溢彩。“上次搭救靈澤一事,在此謝過了。”池鸢突然回頭看着他道。
雲濯雪眸光微微閃動,唇角上揚似笑非笑,“不必言謝。”“那你既瞧得出我的内傷,可知治療之法。”池鸢笑着又問。
雲濯雪微微低頭瞧着池鸢的眉眼,搖頭輕歎:“濯雪雖能看出個大概,但細究起來卻是看不透的。”他微微擡袖,袖中飛出一道銀絲極快的纏住池鸢的左手手腕,他拈指拿着另一頭輕探幾許,淡然道:“你的内力竟是如此深厚霸道,依我所知,天下若有相比之人,便隻有家主了。”說完輕輕勾指抽回銀絲。池鸢問道:“雲兮慕他在何處?”雲濯雪擡起頭,望着皎皎明月掐指默算:“上次見到家主還在幾日前,時下應該回到了南浔。”池鸢拱手道:“既如此那便南浔再見了。”雲濯雪微微施禮,擡眼間池鸢已經離開了。
“這便是你們的定親信物?”池鸢右手拿着個碧青的圓形玉佩對着陽光照了照,身邊跟行的林硯回道:“尋常玉器罷了,讓池姑娘見笑了。”池鸢仔細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異樣便将玉佩還給林硯,“還沒到嗎,你到底知不知道在哪?”池鸢皺眉看着周圍擁擠的人潮很是不耐,林硯默了默,半晌才道:“很小的時候來過一次,現在雁書雙目失明更是不能分辨了。”
“真是笨蛋,我幫你找個人問問。”池鸢罵了他一句伸手扯過一個路人道:“喂,你知道周光州住哪嗎?”林硯急道:“池姑娘!可不能這般直呼長輩名諱。”那個路人是個挑擔的小販,他一瞧見池鸢惡狠狠的模樣吓得後退道:“不知道不知道,小的不知道,别問我!”說着竟是掙脫開池鸢的手慌不擇路的跑了。
“池姑娘哪有你這般問路的。”林硯無奈歎氣,“這般鬧市必不可能是周府所在之地,池姑娘,你且往那些寬街高牆的地方走,找個門房小厮問問興許知道。”池鸢聽罷就照着他說的去尋,果真尋到了一處極為開闊幹淨的巷道,這裡隻有車馬和轎夫來來往往。
池鸢和林硯沿着一處高牆下走着,終于走到一個府宅的角門處,這回林硯沒敢讓池鸢去問路,自己順了順衣衫上前客氣問道:“各位小哥,借問一下,可知周府在何處?”那守門的兩個小厮倚着門靠着曬太陽,見林硯問路動也不動,直到林硯又問了一遍,才懶懶地掀起眼皮子上下打量着他道:“周府?走過這條街左拐就是。”林硯拱手謝道:“謝謝這位小哥。”
待林硯池鸢兩人走後,那小厮對着旁邊的人道:“說起這周府,最近他家小姐是不是要出嫁了?”“三小姐吧,聽說攀上了謝氏,隻不過嫁過去也隻能當妾。”“即使做妾也比一般世家的正妻強,就這謝府二公子的妾室之位都有人争得頭破血流呢。”“可不是,能進謝家那可是了不得的,這周府老爺可高興了,天天在自家門前放爆竹。”
池鸢領着林硯來到周府大門處,望着門前仆從張燈結彩的陣仗,納悶道:“這周府莫不是要辦喜事了?”
“林硯隻是來還信物的,不做他想。”池鸢搖了搖頭,領着他上了台階對着門前的小厮高聲喝道:“貴府主人可在?淮南林家公子求見。”小厮看了他們一眼,詢問道:“姑娘可有信物門帖?”林硯聽了立即将玉佩遞上,小厮接過玉佩瞧了瞧回道:“公子稍後,小人這就去通報。”
這門房去了甚久,一炷香的功夫才回來對着林硯躬身說道:“兩位貴客,老爺有請!”池鸢牽起林硯的衣角,跟着這小厮跨進大門,穿過四五道回廊,到了一處偏角花廳處,“請稍後,老爺馬上就來。”門房小厮說完微微躬身退走。
池鸢直接坐在花廳的椅子上,看着着周圍的陳設,林硯卻還站着,似有些忐忑的低着頭。期間有幾個婢女上了茶水糕點,可依舊不見那周府老爺來,池鸢實在等不下去了,站起身正準備找人,就見幾個仆從開路,領着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從院外的花園中走過來。
林硯聽到腳步聲忙上前施禮道:“林硯見過周伯父。”池鸢也不行禮直勾勾的盯着那周老爺瞧。周光州領着衆仆從走到花廳正中堂前坐下,擡首間目光複雜的看向林硯,林硯聽到聲音微微轉身正對着周光州。
“原來是硯兒,數十年不見你竟這般大了,模樣大變伯父差點沒認出來,嗯,不錯眉眼倒是和你父親有幾分相似。”池鸢微微挑眉看向林硯,林硯聽了隻是笑也不說話。周光州擡手道:“硯兒快坐,别站着了。”林硯聽了微微躬身這才摸着桌角坐下,但他這些小動作卻沒逃過周光州的眼睛,“硯兒,你這是......”林硯垂下頭低聲道:“誤食毒草傷了眼睛,幸得池姑娘援手,一路才平安的來到臨安城。”
周光州這才看向一邊悠閑坐着看戲的池鸢,笑着道:“硯兒真是見外,領了恩人一同前來也不介紹一下,這位姑娘實在抱歉,光顧着和硯兒說話冷落了你。”
池鸢端起桌案上的茶聞了聞,雲淡風輕的看了他一眼:“沒事,我不在乎。”周光州捋着胡子笑道:“呵呵,這位姑娘也是個爽快人,來來,硯兒快喝茶,嘗一嘗這臨安的西湖龍井味道如何?”“不錯,的确是難得一見的好茶。”林硯小心摸着茶具的動作令周光州微微皺眉,他揮退左右,無聲歎息道:“硯兒,你家中之事伯父都聽說了,唉......我也不多問了,省得你難受。”說着從袖中拿出林硯的那塊玉佩又道:“你不遠萬裡來到臨安,可是為這婚約一事?”
林硯聽言立即起身,剛想說話就被周光州的話打斷,“這婚約本是伯父與你父親私自定下的,你們倆也就見過一面,如今淳兒也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她從小就被我寵壞了,如今什麼事情都得由着她,即便是嫁入謝府也是她自己願意的。硯兒,不是伯父攀龍附鳳,你也知道,如今你家是何情況,你與淳兒的事早就不作數了。”林硯微微後退幾步,輕聲道:“林硯知道自己配不上三小姐,今日登門隻是将信物退還,别無他意。”周光州見林硯這般說偷偷松了口氣,他正愁怎麼打發林硯呢,既然他這般識時務那就好辦了。
周光州笑着起身走到林硯身前,雙手搭在林硯的肩上細細端詳着他的眉眼:“硯兒...實在是對不住了,兒女之事就由兒女來定奪,既然你這般想那太好了,一路辛苦了吧,不如和這位姑娘在府上住下,留下來喝杯喜酒再走。”
林硯退後幾步掙脫開周光州的手,笑容漸漸幹澀:“伯父真是太客氣了,不用如此麻煩,林硯來得匆忙也未準備賀禮。”“沒事,來人!”周光州輕喝一聲便有一奴婢雙手托着個木盤進了花廳,“來硯兒,這是你父親的信物可千萬收好了,另外這些銀子給你作盤纏之用,回去之後可千萬要小心呐。”
池鸢笑看着周光州那做作的表情站起身準備走了,林硯摸着遞過來的木盤,隻取了白玉镯子,剩下的銀子一個子都沒拿,他朝着周光州拱手道:“伯父千萬保重身體,林硯告辭。”周光州急問道:“硯兒不留下吃個便飯,這就急着要走嗎?”“伯父不用客氣,林硯還有事就先走了。”池鸢也看不過眼,拉着林硯直往外走,那周光州還在身後假兮兮追問着,若是知禮的人都會親自送客,他連遣人送客的意思都沒有。池鸢拉着林硯走出周府大院後,轉頭看着門前張燈結彩挂着紅綢忙得不亦樂乎的下人們輕輕搖頭,就知道是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