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玄烈掩護,幾名殘餘的刺客立即殺向瀑布邊的秋氏雙璧。玄烈見此皆有些急躁的與對手虛虛打上幾招,便要過來解決那幾人,可身後緊追的三人又豈是尋常之輩,他們如此一心二用,當即就挂了彩。玄對上兩名殺手,不過片刻便狼狽的從竹枝上跌落,背上胸前已然落了三處劍傷,但還好沒有傷極要害之處。
秋玉彥看着來勢兇猛的刺客,一臉無奈的将手伸入袖中,正要動作之時,林中突起一陣大風,瞬時飛沙走石竹葉翩飛,直逼得衆人睜不開眼,不得不停下打鬥。大風動向詭異非常,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就逐漸消弭,到最後隻餘一許微風拂動着幾片殘碎的竹葉。
隐約之中似有笛聲傳來,其音如九天仙樂,虛無缥缈又遙不可及。
秋玉彥皺眉收拾着被風吹亂的衣衫,當聞見這奇妙的笛音時,手中動作蓦然一頓,眸色中顯露出一絲驚詫。他倒不是詫異這深山中突至的笛音,而是詫異這首笛曲。據悉這是一首失傳了幾百年的譜子,而他手中就有一本前人留下的古譜殘卷,而這首曲譜向來隻有上阕沒有下阕,如今倒可聽得齊全了。
至于這曲譜的名字,大概是因為年代久遠,殘卷之上隻餘被磨掉的剩下半個山字,秋玉彥自小喜愛音律,對曲譜研究頗深,這段曲譜他琢磨甚久,上阙彈奏出來不過爾爾,與這笛音中流轉的脫俗靈氣相比簡直天差地别,想至此,秋玉彥眸光一亮,暗道:莫非是瑤琴筝鼓彈奏不出這其中的奧秘之處?細想來,他還從未嘗過用竹笛譜曲。
秋染容靜聽着笛曲,他輕輕瞥了一眼近旁沉默不語的弟弟,眸光悠悠轉向别處。此時林中衆人都僵直了身停了手,神色恍惚的遙望着笛音來處,仿佛失了魂魄一般。秋染容眸色一沉,心中詫異非常,若笛音有異,為何他和玉彥卻不受分毫影響?種種思慮劃過心頭,秋染容不自覺的輕皺起了眉頭,一路上的幾批刺殺早已在他預算之中,無論來者是誰,他皆有應對,但眼下……這古怪的笛聲又是怎麼回事?第一次,秋染容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輕敵了。
曲寂後,四下靜得隻能聞見竹葉的飛舞聲,風止時漸聞有落葉被踩動的細微聲音。就在這時,又一陣怪風呼嘯而起,鋪天蓋地的飛花落葉之中,秋氏雙璧終于看見了吹笛之人。
遠遠望去,隻見他身着灰衣布衫,頭戴帷帽,腰間别劍,手持一支竹笛。此時,那人正透過帷帽的白紗打量着他們,其目光如雪一般純透而冰冷。
曲雖停,而意境猶在。在衆人恍惚間,他已經來到了飛瀑邊,落足在秋氏雙璧的不遠處。
秋染容和秋玉彥驚詫又好奇的打量他,走近時才發現此人矮了他們一個頭,透過揚起的輕紗,依稀能看見一雙如雪一般純透幹淨的眼眸,他的眼眸裡閃爍着奇異的光芒,整個人看上去猶如一朵雕琢的雪蓮一般晶瑩剔透,周身又彌漫着一種難以言狀的靈氣。
原來是位女子!秋氏雙璧望着這張臉不約而同的在心中歎道。可這小女子瞧着年紀不過二八,與她對視之時,其眸中透出來的氣勢卻讓人不敢小觑,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秋染容打量了一會,垂眸拱手道:“在下秋染容,這是胞弟秋玉彥,不知姑娘在此清修,打擾之處還請見諒。”秋玉彥聽了亦是笑着跟着拱手行禮,但那目光卻緊盯着眼前之人不放。
這會林中衆人已從曲境中回過神來,看着近在咫尺的敵人,心中詫異又奇怪。關于仙曲之神異處,對于殺手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才那般不設防的自己,一想到此,林中衆刺客皆有些後怕,緊張之餘又都好奇的往那女子的方向瞧。
池鸢輕輕動了動手中竹笛,聞見動靜,林中衆人頓時都警惕起來,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池鸢擡眼掃視了一圈,表情淡淡,她慢條斯理地将竹笛收進衣袖,随後望着身前的秋氏雙璧,用着不太熟練官話說道:“并未打擾,池鸢隻是路過。”話落後,她頓了頓,似是想起什麼,便學着秋氏雙璧方才施禮的動作朝他們倆恭敬地回了一禮。
秋染容眸光流轉,默了片刻,客氣回道:“姑娘不必多禮,在下還要多謝姑娘的仙音妙曲救了我們。”
池鸢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純透的眼眸中滿是不解。秋玉彥見狀笑着說道:“池姑娘,可許玉彥這般喚你?”池鸢看向他,沒作應答。秋玉彥涵養極好也不計較繼續道:“池姑娘的笛音甚妙,玉彥很想讨教一番,可惜來了一些不懂風雅的客人,還請姑娘在這席上稍坐片刻,待我們處理之後再與姑娘細說,可好?”
池鸢微微颔首卻沒有入席坐下,她望向林中的黑衣人道:“這些持刀之人是客嗎?”秋染容聽言微微掩唇,轉身之際洩出幾聲清咳。秋玉彥聞言有些意外,他微微挑眉打量着池鸢,笑聲低沉:“池姑娘真會打趣,不錯,這些人都是客人,是不速之客。”
這時池鸢才知會錯意了,心中暗道這山下之人說話怎麼拐彎抹角的,聽起來甚是複雜。
竹林另一邊的三名黑衣人可顧不得看他們談笑風聲,見池鸢遲遲沒有動作,心中計較了一番,便急不可耐地對玄烈動手了。
眼下以二對三,玄烈二人的武功原本不及,如今在三人合攻圍堵的陣勢下更是節節敗退,更糟糕的是到了此刻,風林别院的護衛竟然還未趕來。
秋染容倒是毫不意外,就算是風林别院的人被拖住,絕牙山莊的人趕來也得一會,隻不過,再不出手的話,玄烈的性命怕是要交代在此了,如此怕是對接下來的計劃不利。
秋染容輕歎了口氣,悄悄扳動袖中的弩箭,正欲動作時,視線餘光中忽見一道灰色殘影一閃而過,他愣了一會,還來不及去瞧,耳畔卻先聞一聲清脆悅耳的劍鳴,刀劍交融之際,仿佛玉器相擊,不覺刺耳卻覺動聽。等他回神時不過兩道呼吸間,池鸢已然執劍站在了玄烈身前,而另外兩名執劍的殺手早已被她擊退在三步之外。
池鸢劍法極快,肉眼隻看得見她衣衫的殘影和她手中那柄閃動着星輝的劍光。
望着直沖她面門襲來的大掌,池鸢執劍而對,來人掌力深厚,掌風破空飛來之時仿佛變成了一把巨刃齊頭而下,池鸢翻轉劍身,暗運内力相抵,來者内力深厚,但池鸢也不是吃素的,她自小在師父的教導之下修習奇術仙法,十年所習的功力可比常人五倍還多,眼前這人雖是内力不俗,但對付他自然也不在話下。
灰燼見池鸢不躲不退,竟隻手用劍相拼,如此動作,實在令他不解更有些不屑,心中暗道:以自己五十年的内力,這般輕易去接,她必吐血身亡,可惜啊可惜,可惜了這小姑娘一身精妙絕倫的劍術。
池鸢的劍尖離灰燼掌心一寸處便再也不得進,此刻她隻感覺對面似有狂風暴雨之勢的壓力向自己這邊吞噬而來。灰燼絲毫沒有留情,全身功力盡數運與掌内,想一擊斃命速速辦完任務離去。
在場的其他人也并不會感覺到灰燼身上狂湧的内力,除了與他交過手的玄烈無人知曉,但此刻那二人也是自顧不暇,正攔着被池鸢剛剛擊退正欲卷土重來的剩下兩名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