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塵會心一笑，他就知道這法子管用：“你說這是你爹哄你的方式，我這樣哄你了，你開心點。”

“不想再開心了，每一場夢裡的老師都是在我開心之後死掉，我受不了了。”蕭炎垂下眼。

“現在不是夢，為師真沒死。”藥塵掐掐他的臉，“你已經醒過來了。”

“我是醒了就直接下一個夢境，我現在都分不清楚夢境與現實，但我知道老師已經離開了，看見老師就是夢。我每次問老師我是不是在夢，他都笑着搖搖頭，結果一次又一次死在我面前！”蕭炎情緒再度失控，捂着腦袋蹲在地上，“我受不了了！我真受不了了！為什麼要這樣永無休止地折磨我？！”

每一場夢境裡老師死掉畫面，一遍遍在腦海裡過，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挽留住老師。他好不容易接受老師已經死去的事實後，鮮活的老師又笑眯眯地走過來叫他，然後當着他面再次死掉。

蕭炎再也受不了這種淩遲般的精神折磨，他真的好想好想同老師一起死去，可這條命偏偏是老師用自己命換的，他又怎麼能辜負老師一番苦心。

蕭炎極為苦痛地仰頭嘶喊一聲，滿眼球的血絲遽然爆開，眼角流出兩道血淚，夾帶着青色鬥氣的手掌猛地抓向另一隻手臂。

眨眼間，原本白淨的皮膚上出現五條血肉模糊的傷口，最外層皮肉被異火炙烤變的焦黑，空氣中飄出一股焦糊的血肉味。

“你做什麼？”藥塵用力捏住蕭炎的手，那怵目驚心的傷口不斷往外冒着血，他緊緊皺起眉頭，難以置信地盯着蕭炎血紅的眼睛。

曾經那個不管被别人如何羞辱謾罵都不會自暴自棄，依舊樂觀積極的小炎子怎麼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手臂上的疼痛讓他稍稍轉移了些注意力，心裡失去老師的痛苦貌似減輕了些。蕭炎冷漠地擡眼看了看藥塵，把他手甩開：“放開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師之前給他吃了太多的寶貝丹藥，傷口才過這會就不怎麼痛了，他又用手指把傷口撕開。

藥塵沒想到蕭炎居然還繼續自殘，抓住他的手死死摁在牆上不讓動，揚起調子吼道：“我問你做什麼？！”

蕭炎眉頭一皺，這個夢的老師怎麼這麼兇啊？

之前的老師都好聲好氣哄他，這個不哄也就算了，還兇他！

“你還來管我了？我叫你别死你聽了嗎？這點傷跟你死我面前比算什麼，我樂意怎麼樣就怎麼樣。”蕭炎雙眼無神地盯着他，又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好像不喜歡看見我這樣，那我偏要這樣！”

“你說什麼？”藥塵被氣的呼吸不暢，看着蕭炎這副自暴自棄的樣子心如刀割，他鬼使神差地掐住蕭炎脖子順勢吻上去，像上次那樣把蕭炎體内異火能量吸出來。

蕭炎瞪大眼睛僵在原地，身體裡屬于自己的能量正明顯往外流失，和煉化異火那時一模一樣的感覺。他立馬回過神，猛地推開藥塵，他不能再看見老師以同樣的方式當着他的面再死一次。

藥塵恢複實力後，煉化這點異火的能量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他又把蕭炎拉過來，壓着火氣盯着他道：“煉化異火的時候你是能感知外界變化的是嗎？我對你做了什麼你也都知道，否則剛剛就不會推開我了。那你告訴我，現在是做夢嗎？夢裡能感受到體内能量流動嗎？”

蕭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夢裡不會有能量流動，夢裡的老師更不會親他。夢都是由他腦子裡的意識鈎織而成的，他是喜歡老師沒錯，但他絕對不會這樣肖想老師。

之前的每一個夢境裡，老師都是清冷出塵、不染指世俗情愛的白發仙人。

蕭炎鼻子一酸，此時此刻已經徹底分不清楚現實與夢境，他不知道該如何分别真假。他怕了，怕相信眼前老師說的話之後，又眼睜睜看着他死在自己懷裡。

蕭炎腳發軟失力，跪坐在地上，捂住血流不止的眼睛：“别這樣對我……我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藥塵閉眼深深呼了幾口氣，調整好情緒後把蕭炎抱起來坐在床邊，輕聲細語哄他：“好了，不哭了，都是為師的錯，再也不會了。以後都聽你的，不哭了好不好？”

剛剛自殘受傷，老師兇巴巴吼他，蕭炎都沒哭。這會老師抱着柔聲哄他，反而還委屈上了，淚珠子大顆大顆往外冒，他死死咬住嘴唇不吭聲。

藥塵顫抖着手将他流出的血淚擦幹淨，又輕輕擡起蕭炎手腕，檢查傷口。

鮮血一分多支流下，如細網挂滿手臂，破口處全部焦黑，中心露出撕裂的鮮紅血肉，這哪裡還像活人的手。

“以後别這樣傷害自己知道嗎？為師……我……”藥塵如鲠在喉，輕輕地把手臂上的鮮血擦幹，将藥丹捏碎化為粉霧撒在傷口上。

藥與傷口接觸，一陣陣刺痛激的蕭炎微微顫抖。藥塵旋即停住手，低頭給他吹了吹傷口。

涼風吹到傷口處，蕭炎感覺不痛了，一滴溫熱的液體伴着涼風落下，沿着皮膚越滾越涼。蕭炎一怔，輕喊了聲老師。

藥塵把頭偏到一旁，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