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王爺。女兒這就背,關關雎鸠,在河之······”
二小姐秋娘的聽力好得很,當然聽到了楚王爺的翻車之語,但此時可不能揪着這點不放,若是讓楚王丢了面子,惹惱了他,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就當做沒聽見,默默地背起詩來。
尴尬的氛圍慢慢消散,這事就蓋過去了。
楚王雖然心裡有些不滿意,這個二女兒甚是沒眼力見,木讷得很,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但至少書讀得還不錯,還算是有些叫高價賣出去的資本。
胸口有些堵,但‘為了自己的權力前程 ’,楚王還是決定不批評這個沒腦子的二女兒了。
‘我可真是大度啊,乃景朝第一好父親矣。’
楚王自我感動地想着。
“還行啊,這書讀得不錯。秋娘啊,父王前些日子就說過,你也十五六歲了,是時候相看人家了。”
終于走完了‘考察學問 ’這一面子上的流程,楚王迫不及待地把書往桌上随意一扔,松了一口氣,也不管淩亂的桌面,一堆嶄新的書被折疊得全是痕印,有幾本書還破了。
楚王往後一靠,叉開腿,椅子被他肥碩的身體擠壓得吱呀響:
“本王這次去都城,結識了國公府老爺子,他有一子正适齡,想尋個知書達禮的貴女。”
其實并沒有‘結識 ’,但楚王好面子,這個時候必須給自己戴高帽。
“本王相信你肯定能讓國公爺滿意,畢竟你是本王的女兒嘛。把生辰八字交給你娘,這幾個月就在家裡好好待着備嫁啊。就這樣,你回去吧。”
秋娘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和餘地。
楚王也不想知道秋娘的想法,這隻是通知,不是商讨。秋娘願意得嫁,不願意也得嫁。
管她願不願意,隻要楚王願意就行。
楚王揮揮手,讓秋娘離開正院,連一句話都沒讓秋娘開口。
秋娘剛踏出書房的門檻,楚王就趕緊擡起雙腳,擱在書桌上,舒坦地喝起小酒,帶着灰塵泥土的鞋子還在書籍上踩了踩。
秋娘的婚事就這麼定了。
這件事,是好是壞呢,誰也不知道。
秋娘從陰涼的正院走出來,正午太陽剛好升到頭頂,明亮的陽光照在身上,刺得秋娘雙眼隐隐泛起了淚水:
“葉果,你說,這樁婚事應該是好的,對嗎?對方是國公府的,應該還不錯,對嗎?”
秋娘纖細的手緊緊捏着貼身丫鬟葉果,聲音透着點微弱地顫抖,她不斷地詢問着,對嗎對嗎對嗎,似乎想得到些肯定的支持。
她知道,葉果隻是個丫鬟,也做不了什麼,但她已沒什麼辦法。
“小姐,一定會好的,會好的,那可是都城國公府呢,小姐一定是去享福的。”
葉果滿眼通紅,帶着哭腔地回握住二小姐的手。
秋娘主仆倆才相互扶持着離開正院,二小姐要聯姻嫁到都城國公府的消息就滿天飛了,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王府每一個人的耳朵。
可見楚王一脈确實落魄了,對下人的管理形同虛設,毫無規矩可言。這王府跟個漏風的篩子一樣,在書房這樣核心的地方談的事情,一秒都沒延遲,就全傳出去了。
所有的主子、下人都在讨論這件事。
大小姐春娘的院子,之所以炙手可熱,就是因為她要嫁到都城去了。
下人們都想跟着去都城過好日子,所以才争着搶着讨好大小姐,上蹿下跳地送禮跪舔。
如今,突然傳出消息,二小姐也要嫁去都城了,而且還是國公府,比春娘的婆家還高一級呢。
這可炸了下人院子裡的鍋啊。
二小姐突然升級了,院子門口從之前的門可羅雀到現在的車水馬龍。
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全是争相前來讨好的丫鬟婆子們,想把自家的兒女、侄女、小子、親戚之類的塞進秋娘的陪嫁隊伍裡。
就連之前一直自覺高貴,推三阻四不來給二小姐化妝的梳妝房都派人過來谄媚地問候。
葉果每天都要站在院子門口,回絕一堆下人,口水都費了不知道多少,晚上院子一落鎖,就嚷嚷着口渴,撈起水壺就大口地吞。
有人歡喜,有人憂。
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
大小姐春娘,此刻嫉妒的要炸了。
“憑什麼!她憑什麼!為什麼她可以嫁去國公府?就她那破樣子,簡直丢我王府的臉!”
大小姐春娘向來以準侯府夫人的身份為傲,自诩高貴,是府裡年輕一輩的第一人,很是嚣張。
一直都瞧不起縮在角落的秋娘。
如今反倒是她落在了第二。
看似是氣憤,其實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