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傳信的管事,已是深夜。整個王府都安靜了,沉睡在星幕中。
二小姐性子好,總是為下人着想。
不願讓自己的貼身丫鬟這麼晚去跑腿,也不想打攪瑾姐兒的好夢,就拖延到了今天早晨。
這就有了早上那一幕,葉果急忙慌地跑來東角屋敲沈瑾的門,跑的頭發都散了。
二小姐對下人們的關愛,在階級森嚴的封建社會,實屬難得。
二小姐秋娘和葉果對沈瑾的信任,更讓沈瑾心裡感動。
美妝事業剛火,就猝死魂穿古代,一來就面臨三個月死期,這樣地獄難度的開局,沈瑾并不害怕,但終究是有點累的。
在這陌生的景朝,能有一兩份關懷,萬幸矣。
沈瑾不想讓這麼好的二小姐,一直不受寵的在王府待下去。如今有了往上爬的機會,可要抓緊了。
再者,秋娘嫁進都城,可是關系到她的救命計劃呢。
想到這兒,沈瑾也不管金嬷嬷的早食了,反正昨夜養母喝了很多溫酒,睡得沉沉的,一時半會醒不來,估計不用吃早食。
沈瑾站起來系緊鞋帶子,又套了件厚襖子,就拉着葉果沖出了東角屋,奔着二小姐院子去,跑得飛快。
本來是葉果着急地拽着沈瑾的胳膊,現在倒換成沈瑾拉着葉果了。
葉果一開始有點不知所措,但随後就欣慰地笑了。她點點頭,仿佛認可沈瑾一般,也回握住了沈瑾的手,兩人一起向前跑去。
背影看起來,歡快又和諧,生機勃勃。
二小姐院子雖然偏遠,但清晨天還沒亮,王府裡沒什麼人在走動,跑了兩三分鐘,就到了秋娘院裡。
“二小姐,我來了,給您畫妝來了。”
沈瑾給二小姐行了個禮,打了個招呼,就準備開始畫妝。
二小姐性子确實好。
早上葉果慌慌張張地跑去東角屋找沈瑾,壓根沒準備畫妝的胭脂水粉和工具。
但沈瑾一進二小姐廂房,就看到桌上一字排開,整整齊齊地擺着脂粉刷子。
“瑾姐兒來啦,這次又要辛苦你了。這些水粉唇彩什麼的,我已經擺好了,你看樣子畫就行。”
秋娘微微一笑,溫溫柔柔的。用手輕輕推了推桌前的繡花矮凳,示意沈瑾坐着畫妝。
“小姐,聽說您今天是去面見王爺,還是在書房,那想必是跟考察學問有關。”
“今天便給您畫個書卷氣的妝,剛好搭您這身梅花紋的裙子。”
沈瑾一邊給二小姐講着這次畫什麼妝,一邊從桌上拿了個梅花面脂。
二小姐秋娘今天起得比往常早,臉上還帶有一絲睡眠不足的蒼白。梅花面脂柔和的紅色剛好可以中和這份蒼白,顯得秋娘氣血充盈。
氣血足證明身體好,身體好就可以順利聯姻,完成楚王的發達心願。
楚王爺賣女求榮之心迫切得很,非常看重能否順利出嫁。
大小姐春娘就是一個典型的反面例子,因為畫了一副灰撲撲的妝,就被懷疑身體抱恙、阻礙出嫁,引得楚王不喜。
所以,雪白的肌膚藏點若有若無的俏生生的紅,絕對能完美達到楚王爺心裡那杆秤。
唇彩也用了水嫩梅紅色,十分應景。
一頭靓麗的黑發,常被認為是身體健康的象征,同樣的道理,深色的眉,也是年輕的标志。
所以,搭配梅紅主題的妝容,沈瑾為二小姐選畫了深色的螺黛。
彎彎一斜柳葉眉,汪汪一水杏仁眼,二小姐緩緩擡眼望去,鏡子裡的人兒,如詩畫裡的仕女,展開笑顔。
“這,這,我竟有這般顔色?”
二小姐簡直不敢相信鏡子裡的人就是她,畢竟以前她的風格,說得好聽點就是樸素淡雅,直白點就是純素顔。
常年靜居讀書、不見戶外陽光的蒼白膚色,嘴唇也沒什麼血色,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健康有力的樣子。
但這個妝容一畫,瞬間換了一張臉。什麼‘蒼白、缺血’全都沒了,隻有一個健康十足、唇紅齒白的秋娘!
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
“好瑾兒,今日這妝如此之好,可有名字?”
二小姐的喜愛之情,溢于言表,當即追問妝名,心裡想着以後若有機會,還要再畫這個妝。
“回二小姐,早上我隻想着快點趕來給您畫妝了,還沒來得及給這個妝容取名字呢。”
“若是有幸,還請小姐賜名。”
其實,這妝容早就有名字了,叫‘雪生紅’。
沈瑾在現代就畫過這妝,當時也是在古偶流量明星中,引起了争先恐後的追捧,粉絲們都留言求着沈瑾給自家哥哥姐姐畫妝!
但現在,當着二小姐的面,肯定不能這麼說。
沈瑾很有眼力見地讀懂了二小姐話裡暗藏的意思。
馬上順着氛圍,主動遞了個台階,要二小姐秋娘給這個妝容取名字。
“這妝以梅花為底色,又恰逢冬季,就叫雪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