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愠怒生氣,反而神采奕奕,兩隻渾濁的眼睛發着光似的:
“快,快進來,好女兒,你今天見到宋娘子了嗎?”
金嬷嬷臉上充滿了八卦的神情,顯然是跟那些婆子閑聊沒夠,還想嚼舌根,她的心思已經迫不及待了。
“娘,我在梳妝房等了一上午,都沒看到宋娘子她們。”沈瑾順着話說道。
“哎呀,你當然見不到啦,那宋娘子今兒個一大早就被大姑娘的人捉去了!”
金嬷嬷的聲調越說越高:“那大姑娘身邊的翠玉,帶着十幾個膀大腰粗的婆子,撞開了宋家的門,直接沖了進去!”
“嘴裡還嚷嚷着什麼,‘叫你個老虔婆不好好畫妝,竟然敢糊弄咱們姑娘,要你的老命!’。”
說到興奮之處,金嬷嬷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
“哎呦喂,那場面,啧啧啧······”
金嬷嬷的八卦反倒讓沈瑾心裡産生了危機感。
這顯然是宋娘子犯了什麼事啊,如果這次宋娘子被打發出府,梳妝房的管事娘子就要換人。
那她之前送的禮且不是白送了?
馬上就要選梳妝陪嫁了,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出什麼亂子。
雖然沈瑾目前還隻是一個沒有勢力的小丫鬟,但為了自己的命,
豁出去了!
沈瑾打算,若是宋娘子被問責,要打被發出府去,她就站出來,幫宋娘子撐腰。
即使人微言輕、有風險,但她沈瑾不是那樣苟且猥瑣之人。
“哎哎哎!!!開門啊,有消息了,金老貨,你猜那宋家的怎麼着?”
一道粗啞的聲音從東角屋外頭傳來,尖銳的聲調刮的人耳朵疼。
哐哐拍着角屋木門的,正是常年和金嬷嬷一起厮混吃酒的佟婆子。兩人關系近,嘴上也沒什麼把門的,佟婆子天天喊她金老貨,她也叫她佟歪瓜。
佟婆子是楚王爺院裡的粗使婆子,本身地位不高,但早年嫁了府裡的車馬管事,消息靈通,是王府裡少數可以經常離府,去外面溜達的下人。
皲裂粗糙的厚手掌,使勁地捶着,催着金嬷嬷趕緊開門。
“哎喲,來了來了,佟歪瓜,啥情況啊,那宋家的賠錢貨怎麼樣了?”
自從上次送了二兩銀子的禮以後,金嬷嬷就看宋娘子不順眼。心裡隻惦記着她吞了自己二兩銀錢,不爽得很。但這錢是專門送去,求她教沈瑾畫正妝的,又不能反悔要回來,越想越氣,跟紮了根刺似的。
如今聽到宋娘子倒黴,金嬷嬷開心得很,趕緊讓沈瑾去開門。
“金老貨,你是不知道,聽說啊,上次那宋家的去給大姑娘畫妝,動了手腳,把大姑娘的臉都畫毀了。那次去給王爺請安,大姑娘得了好一個沒臉!”
佟婆子,門一開就沖進來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水都不喝,就湊上前去和金嬷嬷八卦。
“好家夥,她可真敢啊,那可是大姑娘的院子啊。”
聽見坑自己錢的宋娘子馬上要倒大黴了,金嬷嬷笑的門牙全露出來,催着佟婆子趕緊講後面的。
“然後就被大姑娘發現了嘛,大姑娘要把她們母女倆打死呢。”
“哈哈哈哈哈哈,叫那老虔婆坑我的錢,哈哈哈等死喽。”金嬷嬷爽得直拍桌子,笑得特大聲。
沈瑾在旁邊坐着,給兩人溫酒,一邊溫,一邊偷聽。
“害,死不成,禍害遺千年呐,那宋家的是大夫人的派到梳妝房的,這些年舔大夫人舔得起勁,這不,大夫人中午派人過來把母女倆帶走了。”
“聽說啊,罰了一整年的月錢了事。”佟婆子說得口都幹了,随手端了一碗燒酒囫囵喝了。
金嬷嬷失望地嘁了一聲,沒意思,也跟着一起喝酒去了。
沈瑾聽完了整場對話,對宋娘子的職位情況也有了數,心裡松了一口氣。
看樣子,是不用再攢錢讨好新人了。
不過,宋娘子不是想把女兒脂奴塞進大姑娘的院子當陪嫁嘛,怎麼會動手害大姑娘呢?
嘶————,還真是個迷。
日頭從正中滑到了西邊,沈瑾得去梳妝房簽個下值的名,今天才算完工。
臨出門前,想了想,沈瑾還是帶上了梳妝房的鑰匙。
萬一宋娘子兩人還是不在呢。
很快就到了梳妝房,脂奴已經坐着在幹活了,正調些香粉。
隻不過紅紅的眼角和沒擦幹淨的淚痕,還挂在脂奴臉上。
“瑾姐兒來了,過來這邊吧,今天活少,就先不幹了,來聽我講課。”
宋娘子從屏風後面轉出來,面色蒼白。看見沈瑾來上工了,便招呼了她一聲。
不過,這次招呼,比以前熱情積極得多,竟然還主動提起教沈瑾畫妝。
“今天教的是,接待各方親戚來客,大宴會的正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