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南俊并不在意,作為隊長他時常反思自己做的是否不夠,何況在這個問題上,他給不出讓人滿意的回答。
“方PD有他的想法。”
盡管在大家看來金泰亨已經在失控的邊緣,但本人卻自認此刻的頭腦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绯聞的出現無疑是公司樂見其成的,是不是主動促成還有待确認,隻是可能性高高的居于首位。沒道理陳夏允在自己和許赫兩邊失敗之後,隔了這麼長時間隐忍不發,直到許赫這次回國。
時機湊巧得堪比電視劇情,金泰亨垂眸掩下嘲諷。
另一方面,他迫使自己努力回想和方PD的談話,去扣弄出那些被人忽略的細節。
不會是驅趕,方PD想要的始終是穩定,能握在手裡的百分百決定權,現在不過是換了另一套鞭子。
腦中的靈光被點亮,金泰亨隻覺得自己短暫地獲得了一點新鮮的氧氣,但足夠了。
足夠撫慰他的驚惶、他的絕望,哪怕隻有一星半點。
“我知道了,南俊哥,謝謝。”
金泰亨說完這句話,就跌跌撞撞地要走回自己房間,樸智旻搭了把手。
田柾國小心環視了一圈,發現好像真的隻有他一個人搞不懂這些事情。
他活得單純,要是遇見解決不了的問題,總有年紀大的兄長、前輩、長輩來幫忙,而他隻要聽話照做就好了。
在直面金泰亨這不同以往的一面之後,他像是窺見了以往被自己無心丢開的東西。
朦胧的面紗被無意的風吹開飄蕩,他的心也觸摸到了一點殘酷又真實的世界,那才是該有的面貌。
又是長久的沉睡,安許赫在等待中爆發,心情不爽地揍了好幾回謝緻祁。舒緩壓力的方式格外有效,在寂靜的夜裡他隻需要借助少量的藥物,便可安然入眠。
他不願意停下來,幻想和情感會吞噬他,除了夜晚,他不想再墜入任何黑暗。
安許赫耐心扮演着貼心的角色,陪着裡裡玩,去醫院看護安晴。
可是撐不了多久,在将謝緻祁像攆狗一樣打進那片湖泊,他再一次沒了那份感覺。
“你什麼都做不了,也就像個莽夫一樣揮揮拳頭”,身上挂滿腐爛水草的人吐出了一口血沫。
“你看謝家有人吱聲嗎?”安許赫居高臨下地看着,“天真!”
安晴出事需要有人承擔責任,最沒有分量的東西被扔出來,大家才能繼續各自安好下去。
欺負喪家之犬的确算不上什麼磊落舉措,隻是被戳中痛點的安許赫沒有需要忍耐的理由。
日複一日的幸福都會讓人不免疲倦,更何況是未知且漫長的煎熬。
安許赫得到了幼時渴望的陪伴,隻是換了一種方式。
慘淡的日光從玻璃窗躍進,消毒水的味道送來冰冷,沿着血管泵至心髒。
他伸手牽住安晴,就像小時候一樣,松松地攥着食指。
“裡裡還那麼小,我可不想承擔起太多責任,小孩子太煩了,就算她長得很漂亮,還是有點讨厭。得快點醒來,不然我忍不住不去欺負她。”
“就算是我的妹妹也一樣”,這句話安許赫說得很輕,就像是分享一個秘密。
“怎麼說也該分一點給你的孩子”,沒有忍耐,話語如刀,一點點剖開層層疊加的殼。
“放一放你的野心和仇恨,時間很長又很短,她馬上就會長大,總不該再失敗一次,就像我一樣。”
“我……很……”,安許赫垂下頭,褪色的頭發像是一捧燒透了的灰燼,短促虛弱的聲音飄散開來,“我很害怕。”
隔着氧氣罩,人的表情有些難以辨認,布滿針管的手緩慢用力,指尖上的觸碰不是幻覺。
等到醫生檢查結束,安許赫才平複好心跳,端坐在病床前。
“别怕”,安晴吐字簡潔,桃花眼彎起,看着她的孩子委屈地别過臉去。
“為了你,我……也會醒來。”
隔着玻璃,應茗悄悄轉身,屋子裡的脈脈溫情離她太遠了。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耿耿于懷的,不過是舊日幻影。是再也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被生死、時空遠遠地隔在另一端。
她做了很長的一段清醒夢,潛意識在拼命地自救、彌補,可無濟于事。
哪怕再如何貼合自己心意,失去就是失去。
代償隻是個笑話,如今迷霧已散,她依舊是那個孤家寡人。
真的好羨慕,真的好嫉妒。
我從來沒有擁有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