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久以前,金泰亨就注意到安許赫會刻意隐藏一些東西,很少談及過去和家庭,好像那是什麼難以啟齒的東西。鬧得最厲害的時候,是許赫在節目上出格的言行,是他面對公司處罰不以為然的冷漠。
那個時候,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這個人真是膽大,一點都不害怕,怪不得和戰戰兢兢的他們相處總是不太好。
可等到金南俊隐約透露出安許赫出事的隐情,他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不是沒有見過類似的事情,可同樣的情況放在安許赫的身上總覺得違和。
安許赫……他不該、不該是這個樣子。
畢竟是從在練習室見面就保持高傲的人,什麼都有的家夥怎麼會有這樣的缺憾。
不知名的好奇和憐憫占據了心神,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才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關于這個人的事情。
他是想要推開安許赫心裡鎖上的那道門,但不是以這樣的方式,那對于許赫而言,是一種巨大的折辱。
“許赫,我們走吧!”
金泰亨拉開背後的椅子,牽緊了安許赫的手,又對着攝像師微笑,“哥,我們先過去了。”
“許……”尹聖闵還想說點什麼,但被體格健壯還扛着機器的攝像師給一手攔下。
“你攔他做什麼,還惦記你的寶貝兒子呢!”女人沖着尹聖闵大吼,之後用淬了毒的目光注視着離去之人的背影。
她怎麼會不怨恨,都是安晴做的好事,不然他們一家人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樣子。
“夠了,直到今天你還認不清楚,一切的根源都是許燦惹的禍。”
說起舊事,尹聖闵就來氣,他廢了這麼大的心思把人送進好學校,難道就是讓自己兒子去欺負人的嗎?偏偏做事還那麼蠢,給人留下了把柄。
“許燦你也是,别再惹麻煩!”
少年被訓斥得擡不起頭,似乎剛剛那突然的舉動隻是一時沖動。
女人緊緊抓着自己的兒子,聲音參雜着怒氣,“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後悔了,怎麼之前眼巴巴地跑過去,想要重修情誼,現在看起來人家可看不上眼。”
哪怕心裡知道當初人是為了挽救許燦的前途,但她還是以最惡毒的猜想對準了自己的丈夫。這些年的不如意已經将她徹底擊碎。
曾經以為自己赢過了安晴,她的兒子也赢過許赫,其實現實是人家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她的那些歡喜就像是小醜的洋洋得意,太可恨了。
尹聖闵失望地看了女人一眼,轉身離開。
金泰亨牽着安許赫一陣亂走,直到接到申助理的電話,才停下腳步在路邊等車。
“松手吧。”
黏膩的汗意逐漸滲透衣裳,他被安許赫拉開另一隻緊握成拳的手,泛着白色瘀痕的掌心透露出他此刻到底有多生氣!
“我都沒有哭,你怎麼還先紅了眼睛?”
安許赫手指搭上金泰亨的後頸,額頭相貼,親昵地揉着人的發尾。
這話說得金泰亨更是差點掉下了眼淚,他抓着安許赫的手,完全無語倫次。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許赫……我……”
看到另一位追來的攝像師,安許赫比了個手勢,讓人先在一邊等等,他則是帶着金泰亨在台階上坐下。
“都罵回去了,我說到做到的。”安許赫低頭又看了自己的衣服,眉心皺起,滿是煩躁。
“什麼嘛~”金泰亨小聲嘟囔,拿手背揉了下眼睛,擡起頭張望,申助理怎麼來得這麼慢?
安許赫看出了人的尴尬無措,輕輕撫上金泰亨的臉,把眼睑下粘着的小睫毛拿掉,“吃飯吧,還有好一會兒。”
金泰亨悶悶地拿出食物放到兩人中間,直接開了盒,但吃了一口他就吐了出來。
安許赫捧起聞了聞,沒有冰塊,走了這麼久,已經變味了。素白的手指按着塑料盒,他一直撐着的脊背彎了下來,“對不起,今天……被我搞砸了。”
金泰亨看不得向來驕傲的人低下頭顱,隻覺得自己心裡酸酸的,努力揚起笑臉,“還好買了蘋果。”
他取出紅豔豔的大蘋果,又指揮着安許赫拿好礦泉水瓶,控制着水量,把蘋果洗幹淨。
等到一口一口安靜吃完,申助理也趕來了。
安許赫是很煩,但也知道不能任性,吩咐完事情,自己上了車換了一套相似的衣服。
下車就看到金泰亨捧着面包跑了過來,人直接伸手送到他的嘴邊,“剛剛和PD玩遊戲了,我赢了這個!”
嘴裡是甜甜的芋泥味道,安許赫看着金泰亨的笑臉,跟着揚了揚眉。
中斷的拍攝繼續,但是輕松的氛圍拉不回來,兩個人脫了鞋沿着沙灘慢慢走着。
金泰亨剛開始還踩着水玩了一會兒,後面漸漸安靜下來,陪着安許赫看海。
“我不喜歡黃昏,記憶裡是在一個很美的黃昏和媽媽離開,回到了外婆家。”
安許赫的聲音很輕,像是随時被風帶走,但又很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摹寫了上千遍,因為太過熟悉,說得毫不猶豫。
金泰亨忍不住伸手攥緊人的衣袖,如果是發洩,那很好。但帶着痛苦的回憶,每一次提起就是一遍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