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一下僵住,我詫異地回頭。
遊漌懿看着我,輕輕解釋說:“已經六點了。”
然後,客廳的那隻鐘就很應景地“當當”作響起來。
我不知道遊漌懿為什麼會留我吃晚飯,可能是想禮貌性地答謝我上次請她品嘗自己的手藝吧。
而我又一向對她無法拒絕,于是笑着回了聲:“好。”
然後問:“出去吃嗎?”
她搖頭說:“在家裡。”
這很令我驚喜,她是要親自下廚嗎?
便問她家裡有沒有菜。
現在是夏天,我猜她應該沒有囤菜。
果然遊漌懿又搖頭說要出去買。
我點頭道:“一起去吧。”
她應了聲好,轉步去廚房拿出一隻購物袋。
我伸手過去提在自己手上,擡頭時和她對上了視線。
她沒說什麼,我便笑着轉身,邁步往玄關去。
出了門,遊漌懿問我喜歡吃什麼。
我說:“你做的都喜歡。”
她笑了笑,讓我正經點。
天地良心。
外面還是很熱加上時間不算早,我們選擇了比菜場更涼快輕松的超市,選擇或許少點,勝在能悠閑些。
遊漌懿沒有目的性極強地一進門就帶着我直奔生鮮區,而是推了一輛小車悠哉悠哉地東瞧瞧西看看。
我本身對逛超市沒什麼興趣,但,陪同對象是遊漌懿的話另當别論。
“喜歡這個?”
她停留在這束睡蓮面前的時間超過了兩分鐘,我有理由這麼懷疑。
遊漌懿沒有否認,隻是說:“不會養。”
這還不簡單。
我自告奮勇道:“我來養,你不介意的話。”
“你會?”她問。
我眨巴着眼睛說:“網上查查就會了。”
她微微一笑。
“真的。我養過含羞草,現在還活得好好的。”我一本正經道,甚至拿出手機來翻找一些它的成長畫面,生怕遊漌懿覺得我是單純在言語上哄她開心。
确認過生機盎然的含羞草後,遊漌懿對我會養花的可信度顯著上升。
她開始糾結一些别的小問題。
“但是養在你家裡,我就不能随時随地看到了。”
我歪了歪頭說:“不養在我家裡啊,我提供的是□□。”
所以一開始才會問她是否介意。
隻要這個如意小算盤打響了,以後就能名正言順地頻繁登門拜訪,想想都興奮。
出乎意料,遊漌懿沒有過多考慮,很快把那束睡蓮從貨架上挪進了小推車。
我喜出望外。
正思忖着挑個合适的花瓶,她卻告訴我家裡有。
剛想問她不是說不會養花,但轉念一想,人家表達也可能是不會養睡蓮這種花,于是陳述着問:“之前去你家沒見過。”
遊漌懿肯定地嗯了一聲,說:“很久不用了。”
我再問:“你以前經常買花嗎?”
她卻答:“不買。”
從來不買花家裡卻有花瓶。說的是很久不用了,而不是買來就用過一次之類。
說明遊漌懿本身沒有養花的習慣或者愛好,不然哪怕是一次買花的經曆也該要有的。那過往的花大概率是别人送的。并且我大膽推斷她前面說的不會養是不會養所有的花,這樣的話,這些别人送的花必定是有另外的人來養的。
至于她說很久不用了,我直覺上認為這個跨度肯定比較久,但她卻沒有把完全用不到的花瓶丢棄或者送人,證明可能存在特殊意義。
種種猜測指向一個結論,有這麼一個存在曾經長期提供着買花及養花的一站式服務。
目前來說,合理的人選隻有一個——十六堂姐。
這麼想來,我好像成了遊漌懿追憶亡妻的一環。
還是主動請纓的。
突然想把這把算盤砸了。
算了,事在人為。我足智多謀一靓妹還能給捧灰壓得不能翻身了?
阿彌陀佛,堂姐大度。
“怎麼了?”
我不合時宜的沉默引起了遊漌懿的注意。
“沒事。我在想吃什麼。”
那就給她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很餓了嗎?”
聽上去她好像還不想去買菜,恰好我也是。
“還好,再逛逛,還沒想好。”
她笑着說好。
走到零食區的時候,我随便拿起一包薯片問她:“你平時吃零食嗎?”
遊漌懿回頭答:“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吃。”
這話說的很微妙,我喜歡。
于是我開始認真挑選,順便了解一下她的喜好。
明明是餓着肚子出來的,我們卻都好像對買菜這件事很抗拒,一拖再拖。
等到站在生鮮區前,已經是晚上七點四十九分。
我猜測性地問遊漌懿:“你還餓嗎?”
她搖搖頭。
可不是,我也餓過頭了。
“那買點面回去吧,稍微墊墊。”
她點點頭。
結果,我不但沒能享受到遊漌懿預備的還情大餐,還在廚房裡倒貼了一腦門子汗才總算填上了和她的肚皮。
夜色漸深,禮貌的姜辭磊該告辭回去了。
跟着網上的教學,蹩腳地處理好睡蓮,再和遊漌懿約好了明天見面的時間,我穿好鞋子開門離去。
她和之前一樣留着一道門縫看我。
“我走了。”
“嗯。”
“明天見。”
“嗯。”
“早點休息。”
“嗯。”
這也是三聲“嗯”,但,是有溫度的。
“我真走了。”
“姜辭磊。”
遊漌懿善意地提醒我适可而止。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