昳芳院的雅閣内,一身穿藕荷色羅裙,姿容绮麗的女子起身,對着眼前的紅衣公子盈盈一拜道:“瓊顔給沈公子添麻煩了。”
“瓊顔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紅衣公子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這紅衣公子正是淮國公世子沈拾之,之前因和尚書府公子發生沖突,他被禁足在家,今日才剛剛解禁出來。
想起畫舫上的意外,沈拾之又開口道:“本就沒有什麼妨礙,隻有那朝中禦史喜歡風聞奏事,家中大人喜歡上綱上線罷了。”
名喚瓊顔的姑娘掩嘴一笑,開口道:“沈公子不必如此開解我。”
“我隻是實話實說。”沈拾之生得俊朗,認真說話的時候顯得尤為真誠。
瓊顔回到桌邊,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盞茶,遞到沈拾之面前。
“沈公子的好意奴家接受了,也請沈公子接受奴家的謝意。”瓊顔開口說道。
“如此我便卻之不恭了。”沈拾之也沒有繼續糾結,他接過茶一飲而盡。
放下茶盞,沈拾之望向瓊顔,又問:“那齊銘有沒有再尋你麻煩?”
沈拾之口中的齊銘,便是兵部尚書的次子,也是在畫舫上與他發生沖突的人。
那日,齊銳給二哥齊銘踐行,打的主意便是灌醉齊銘,自己李代桃僵去北疆。
而齊銘即将離家遠去北疆,心中多有不舍,因離愁在心,便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彼時,恰逢昳芳院的花魁瓊顔在畫舫上彈琴。
琴音入耳,勾動心弦,酒醉的齊銘情不自禁,尋着琴音找了過去。
見到佳人,齊銘心生向往,便開口相邀。
瓊顔拒絕後,齊銘仍然不肯放棄,一直纏着瓊顔不放。
沈拾之剛好也在畫舫上,又與瓊顔相熟,便出手幫忙解圍。
沈拾之原本是想勸退齊銘,但不料齊銘醉得厲害,頗有胡攪蠻纏之意。
雙方争執的過程中,醉鬼齊銘一個腳下不穩,跌入了湖中,這也就有了後來那些事。
談到那日的意外,瓊顔搖了搖頭,回道:“齊公子應是沒有惡意的。”
身在昳芳院,瓊顔見過各種各樣的客人,那齊銘是尚書府的公子,如果想尋她麻煩,也不會這麼多天都沒有動靜了。
從這裡也可以看出來,這件事确實不大,就像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家長非要參與進來,性質就變了。
聽到瓊顔的回答,沈拾之點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開口問道:“瓊顔姑娘不打算贖身了嗎?”
瓊顔眼中閃過向往之色,但很快又回歸現實:“方媽媽于我有恩,我想報答了媽媽的恩情再離開。”
瓊顔已經攢夠了贖身的銀錢,可如果她一走了之,樓裡的生意肯定會受到影響,為了報答方媽媽的恩情,瓊顔想等新花魁出現後再離開。
“讓沈公子挂心了。”瓊顔又道。
沈拾之卻灑然一笑,開口道:“瓊顔姑娘通透,倒是我着相了。”
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沈拾之起身一禮,與瓊顔姑娘道别。
出了雅閣,來到外面的走廊,昳芳院的姑娘見到沈拾之,紛紛揮手打招呼。
沈拾之是這裡的常客,他遊刃有餘地回應着衆姑娘,而昳芳院的姑娘雖然熱情,卻也都保持着克制,除了揮手打招呼,沒人真的上前與沈拾之糾纏。
沈拾之暢行至二樓的樓梯處,迎面碰到了上樓的方媽媽。
方媽媽見到沈拾之出來,立刻熱情地恭送道:“沈世子慢走。”
“方媽媽客氣了。”沈拾之是真的覺得方媽媽客氣,明明他已經是熟客,可每次他離開,方媽媽都會十分熱情地恭送,也沒見方媽媽對其他客人如此。
沈拾之不知道的是,他能獨享這份殊榮,是因為在方媽媽眼中,他就是一個“花魁殺手”。
青樓裡的姑娘,即使攢夠了贖身錢,也很少有贖身離開的,因為留下,便可以得到整個青樓的庇佑,而一旦離開,在這個世道,一個女子無依無靠,很難獨自生存。
可自從沈拾之出現,一切就都變了。
沈拾之先後成了昳芳院兩任花魁的常客,結果那兩任花魁都贖身離開了。
現在整個昳芳院隻剩下了瓊顔一個花魁,而沈拾之又成了瓊顔的常客……
如果不是沈拾之還頂着淮國公世子的身份,方媽媽估計會直接把人趕出去。
礙于沈拾之的身份,方媽媽不能把人拒之門外,隻能巴望着這人趕緊離開。
所以每當沈拾之要走,方媽媽都十分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