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份檢測報告上明确地被标着編号,後面四份是按照拿到的時間順序來的。
第一份檢測報告與第二份檢測報告的丙烯酰胺含量有一定的變化,但是波動很小,完全可以認為是品控誤差的問題,但是後面的三份就不單單能夠用品控誤差來解釋了,很明确地改變過相關數據。
而且丙烯酰胺的含量還偏偏是呈指數上升。
“這次炸制薯片的負責人是誰?”
這次與斐氏的合作姜長行尤為注重,明确記得合同上所說的,不允許修改配方内容。
如果修改了,不按照原配方制作的話,相當于違背了合約,沒被發現倒問題不大,如果被發現,舒慕的名聲可能在食品行業内的名聲可能就一落千丈了,再嚴重點,産品出了問題,斐氏也可以根據舒慕擅自修改配方這件事情全身而退。
“韓譽。”
洛共郎明确地看見了姜長行眼中閃過的驚訝,接着眉間染上了寒意。
正常來說,炸制薯片這種事不應該由部長來做。
見姜長行再次低頭去看那一份報告,眉頭緊緊鎖着,頗為不解的樣子,他确實不理解韓譽為什麼要這麼做。
“長行,”洛共郎伸手想要拂去他眉間的愁意與不解,說道,“還有一樣東西。”
他拿出手機,調出那段在咖啡廳錄下的視頻,同時放大了聲音。
視頻最開始拍攝着地闆,隻有鞋子與地闆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音,鏡頭不再移動,姜長行聽到了洛共郎在前台點單點了一杯冰美式後,鏡頭接着移動,最後對準了洛共郎的身後,韓譽的面容清晰可見,姜長行的目光落在了視頻裡與韓譽對坐男子的背影,隻感覺分外的眼熟。
直到那男子出聲了:“你是舒慕的研發負責人,這點小事對你來說就是動動手指的事。”
他便知道與韓譽在商談的是,斐逸。
随着視頻的播放,姜長行的臉色就越發陰沉,往日微微勾起的嘴角變得繃直,眉間好像有陰雲聚集,韓譽的聲音雖然有點模糊,但依稀能夠聽清說了什麼,他也明确地知道了韓譽為什麼會選擇修改配方,并不是被威脅的,而是心甘情願,為了那個副總的位置。
聽到斐逸要求韓譽想辦法讓薯片的丙烯酰胺含量超過每千克2000微克的時候,姜長行便擡眸望着洛共郎。
與此同時,視頻結束。
洛共郎知道姜長行并不是這個方面的專業人士,對于這些專業術語了解不多,而且舒慕也不專攻這一塊,開口解釋道:“丙烯酰胺是2A類緻癌物,但在高溫油炸食物中普遍存在,這類物質是無法避免存在的,而且不會直接緻癌。”
“那……斐逸為什麼要刻意強調這個?”姜長行心裡隐隐約約有了猜想,但沒有深究。
“現在是互聯網時代,輿論的力量會比以前更加強大。”洛共郎拿過桌上的南瓜蛋糕,又接着往姜長行嘴裡送,見人乖乖咬了一口後,繼續說道,“有時候,靠輿論,就可以把白的說成黑的。”
“民衆或許不知道丙烯酰胺到底是什麼,這個時候隻需要有人刻意出來引導,隻談丙烯酰胺的緻癌作用,而不談劑量。”
“等事情發酵後,行業内的人的科普已經晚了一步,出來科普的專業人士還有可能會以一些奇怪的理由被封号捂嘴。”
“還有,網絡上還有一群垃圾用戶,叫水軍,他們會煽動輿論,激化矛盾,用盡一切手段将熱度達到最高。”
“如果受害者想要走法律手段,需要走流程,其中跨越的時間很長,等出法律結果後,熱度早就沒了,之後民衆突然提及那個受害者,腦子裡所留下的還是那些負面消息。”
“長行,有查過斐逸最近交往的人嗎?”
照正常的情況來說,斐逸早該來舒慕對接流程的,可到現在卻遲遲不來,中間姜長行也找過斐氏的人問過,得到的結果就是斐逸在忙,沒空,直到上次與奚岑,斐瑛去面談蒙塔爾時才聽斐瑛說起過幾句。
“他确實在接觸互聯網那方面的高級人才。”姜長行深吸一口氣,他對水軍輿論這類隻略有耳聞,接觸不多,不過他心裡又有了其他的疑惑,便繼續問了。
“你好像很熟悉這個方面?”
接着他看見了洛共郎有些怔愣的表情。
“剛好了解過。”洛共郎也有些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吐口而出水軍,輿論這些,書中隻單單提過那幾個熱搜後将舒慕的劇情一筆帶過了,重點落在了胡念安身上。
可能是原來記憶裡的?
姜長行整理整理了手上的那五份檢測報告,說道:“我會辭退韓譽,換人上位,另外會找人看着生産過程,确保一切數據無誤。”
“長行現在就要辭退韓譽嗎?”洛共郎見他肅然的模樣,竟一時有些不習慣,他見着的長行都是很容易心軟,甚至有些不夠果斷的模樣。
他看到了長行的另外一面,利落直接,像塵封已久的寶劍終于開封,劍光淩厲,帶着寒意。
他更加喜歡了。
“嗯,我會和他敞開了說,再找個理由把他辭退了。”
姜長行不會留着叛徒,他是舒慕的最高負責人,他需要對底下的每一個員工負責,也要為消費者負責,如果舒慕卷入輿論風波,他也無法保證能否完整地保下舒慕。
舒慕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心血,還是員工的心血,舒慕的成功靠的是團隊合作而不是他個人,他會穩紮穩打地想好每一步,也會果斷地排除一切不安因素。
洛共郎将手覆在姜長行手上,說道:“長行,先别辭退韓譽。”
“這一次事件不成,斐逸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接着搞事,單靠手上的這些錄屏與檢測報告弄……”洛共郎随口想說弄不死斐逸,又立馬改口說,“不一定能告赢斐逸。”
“有了韓譽替斐逸動手的前例在,斐逸也把握住了韓譽這個人,下一次下手多半還是找的韓譽,屆時隻需要死盯着韓譽的動作就行了,如果換了旁人,舒慕上上下下這麼多人,肯定看不過來哪個是叛徒。”
見姜長行啟唇還想要再說些什麼,洛共郎拿着姜長行的手放在自己的身前,垂首親了一下手背,說道:“長行,相信我,我不會讓舒慕出事的。”
洛共郎的唇是微冷的,姜長行卻感到被唇瓣碰觸的那塊皮膚有灼熱感,又酥酥麻麻的,最後應下了。
“好。”
姜長行見他又要喂自己吃蛋糕,問道:“是不喜歡吃嗎?”
“沒有,”洛共郎把又擡起來想要投喂長行的手收回了,送至自己嘴裡咬了一口,含糊着說道,“就是想喂你。”
他猜想長行應當中飯也沒有吃多少,光顧着談生意了。
蛋糕在投喂間消失了。
“要不要休息一會?”姜長行見離下午上班的時間還有四十來分鐘,一邊問道,一邊起身。
洛共郎見姜長行起身也立刻起來想要跟着粘着人,便見姜長行從櫃子旁拖出了一個黑色的東西。
洛共郎:?
姜長行回頭望了他一眼,看他一臉疑惑的樣子,解釋道:“折疊床。”
從奚岑那拿來的。
奚岑總覺得之前買的折疊床躺着有點熱,便又找了不少家店鋪,挑挑揀揀找了最符合他心意的折疊床,沒成想他自己沒能躺上,就先被姜長行囑咐道另外再給他買後被拿走了。
姜長行把其慢慢展開,又補充了一聲:“全新的。”他還把小被子給拿過來了。
洛共郎打量着那張折疊床,兩個人肯定是容不下的,又不想辜負長行的心意,就湊上去又讨了一個午安吻後順着姜長行的動作。
“長行不累嗎?”他的手還拽着姜長行的衣袖。
“不累,我還有一些工作需要處理,需要用到電腦,會影響到你,我幫你移到小隔間休息?”
洛共郎搖了搖頭,說道:“在這裡就好了。”
他的手伸進口袋裡,随後掏出一大把咖啡糖往姜長行手裡塞,眉眼含笑地盯着姜長行,又忍不住微微低頭親親那顆眼尾的黑痣。
他get不到冰美式,但是能get到咖啡糖。
他在超市買食材的時候瞟到了對面顔色豐富的零食區底下的角落擺着黑色褐色的盒子,走近一看标簽上面寫着咖啡糖,不由記起那杯苦兮兮的冰美式,又将不同牌子的咖啡糖都買了一盒,挑出了咖啡味最濃最好吃的那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