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鵬來的時候，是江嶼去開的門。

照面之後段鵬愣了愣，大概沒想到江嶼會在楊君鴻公寓。江嶼面色平靜，側身說道：“進來吧。”

楊君鴻剛睡完午覺，穿着睡衣從卧室出來，後腦支楞着幾簇頭發，邊打哈欠邊對段鵬打招呼，見段鵬手裡還拎着鮮花果籃，嗤笑一聲說道：“你還真當自己是來探病的？”

江嶼從段鵬手裡接過果籃放進廚房，拿出杯子倒了兩杯水。倒水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想起上一次在農家樂裡段鵬的那些話，心裡有些不快，本來想讓段鵬渴着算了，一轉念又覺得自己應該大度一點。

等他從廚房出去的時候，楊君鴻和段鵬已經在沙發坐下了。楊君鴻坐在長沙發的中央，段鵬猶豫了一下，在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

楊君鴻岔着雙腿，目光呆呆的沒什麼神采。

江嶼不知道是他沒睡醒還是阻斷藥的副作用開始顯現，心裡有些擔心。

段鵬坐下之後見楊君鴻垂着頭半天不說話，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還“唉——”了一聲，不過隔着一定距離。楊君鴻突然間擡起頭，伸手在段鵬眼前抓了一下，問道：“我現在可能有病毒，怕不怕？”

段鵬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往後躲，楊君鴻露出得逞的大笑。

“靠你真是有病啊你。”段鵬拍着胸口心有餘悸，“我他媽好心來看你，你還吓唬我。”

楊君鴻哼了一聲，交疊起雙腿向後靠在沙發的靠背上，見江嶼站在廚房門口，視線便朝他看過來。

江嶼走過去把兩杯水放下，說：“我進房間，你們聊。”

楊君鴻叫住他，“你進房間幹什麼，你就坐這兒，我要看着你。”

江嶼聞言笑了，“那行，我去餐廳那邊看點資料。”

楊君鴻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注意到段鵬一直朝自己看，江嶼便也朝他看過去，目光接觸之後，段鵬表情有些讪讪，轉過頭摸了一下鼻子。

前幾天回家的時候江嶼把電腦也帶了過來，在最初的驚慌之後，他認真想了想，覺得不能把注意力過多地放在楊君鴻身上，否則對于楊君鴻來說也是無形的壓力，最好的做法就是像平常一樣。

客廳和餐廳緊挨，但距離不算近，江嶼敲着鍵盤找了篇文獻出來看，起初還能聽到一兩句說話聲，但随着段鵬把聲音壓低，他便什麼也聽不到了。

段鵬觀察了楊君鴻片刻，帶着點小心地問道：“我看你這狀态還行啊？”

楊君鴻拖長腔調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段鵬繼續說：“我刷視頻看到的時候都驚呆了，你說你怎麼還學起人家見義勇為了？”

網上都說楊君鴻見義勇為，段鵬知道沒那麼簡單，這句話是故意問的。楊君鴻也不解釋，穿着拖鞋的腳尖在空中随意地點動，反問道：“不行嗎？”

“我要是信你這話我這麼多年就白認識你了，你連我的事你都懶得管你還會見義勇為？”段鵬說着朝江嶼的方向瞥了一眼，轉回來之後壓低聲音問楊君鴻，“你說你冤不冤啊？你說你要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中招了還他媽至少風流過，現在呢，你……唉我也不說了。”

楊君鴻臉色幾乎立刻垮下來，“不說你就把嘴閉上。”

段鵬無語地看他。

楊君鴻交換了一下交疊的兩條腿，換了個話題問道：“你不在家陪你老婆你來幹什麼？”

段鵬借着台階趕緊下來，“我老婆剛出院，在家坐月子呢，所以你看我多關心你啊，我抛下我老婆閨女專門來看你。”

楊君鴻來了興趣，“生了閨女？”

“是啊，六斤六兩！”段鵬喜得眉開眼笑，“給你看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