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江嶼沒有回答。

江海瀾沉默下來，盯着前方，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回憶又好像在走神。

半晌她做了個深呼吸，端起剛才江嶼給她倒的那杯茶喝了一口，說道：“我不是老古闆，性取向這個東西的确是天生的，你如果真的喜歡男生不是不可以。”

說着她話音一轉，語氣變得嚴厲，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地咬牙說道：“但絕對不能是楊君鴻。”

“為什麼不是能楊君鴻？”

江海瀾剛剛平複的情緒再度變得激動起來，把茶杯狠狠往桌子上一掼，茶水頓時飛濺而出，滴在她白皙

“為什麼不能是楊君鴻？你跟楊君鴻什麼關系你不知道嗎，楊君鴻這麼多年對我什麼态度你不清楚嗎，你還來問我為什麼？總之我不可能同意你跟他在一起，你現在就跟他斷了，當着我的面給他打電話，以後也絕對不允許私下再見面。”

江嶼坐着沒動，江海瀾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嚴厲，幾乎就是命令的口吻：“江嶼，把你手機拿出來，現在就打。”

江嶼閉了閉眼睛，睫毛在輕輕顫動，睜開的時候他說道：“姑姑，能不能給我點時間。”

江海瀾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什麼意思，你還舍不得楊君鴻？他那種人到底哪裡好？江嶼，你太讓我失望了！”

江嶼有些忍不住了，沖動之下脫口而出：“我知道我讓您失望了，但是您就沒有事情瞞着我嗎？”

江海瀾愣了愣，反應過來後飛快問：“你什麼意思，我有什麼事情瞞着你？是不是你爸對你說什麼了？你知道了什麼？”

江嶼原先隻是猜測，江海瀾的反應反而證實了他的猜測，看來江建波說的那件事的确跟他有關系。他搖了搖頭，有些疲憊地說：“他什麼也沒跟我說。”

在那之後江海瀾沉默了許久，一度從包裡翻出香煙來想要點燃，煙蒂已經湊到嘴邊又忍住了，隻把那根香煙在手心裡用力揉碎。

她似乎無心再談下去，拎起提包從椅子上站起來，臨走之前對江嶼說：“你要時間是不是？好，我給你時間，你好好想清楚了，我和楊君鴻，誰對你更重要。”

江嶼低着頭，聽到了江海瀾高跟鞋走出去的聲音，緊接着門在他身後砰一聲重重關上了。

江嶼也沒有再待下去，很快回醫院，連着做兩台手術，出來的時候已經淩晨了，才發現楊君鴻給他打了好幾通電話。

楊君鴻還發來好幾條信息。

【你是不是因為你姑姑所以不接我電話？】

【我手還沒好你就不管我了是不是？】

緊接着就是一張他手背的照片，敷料又被撕開了，江嶼放大看，感覺那處傷口似乎比之前更嚴重了。

最後的一條信息是：【江嶼，你姑姑就真對你這麼重要？】

這幾條信息江嶼來回看了好幾遍才明白意思，他太累了，體力透支，大腦在高度緊張之後也停擺了，江海瀾和楊君鴻都在逼他做選擇。他回複【我在手術】，大概太晚了楊君鴻已經睡覺，所以一直沒有回複。

江嶼把手機放到一邊，沒有回家，在值班室裡湊活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前一晚忘記充電，手機自動關機了。他把手機充上電，先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剛進辦公室，體檢中心的張超就找過來，手裡拿着江建波的體檢報告。

江嶼有些驚訝，“這麼快嗎？”

不知道為什麼，張超對他笑了笑，笑容卻有些勉強，說道：“給你加了個急，個别大項目還沒出，但像血檢這些結果都有了，你先看看。”

張超說着把報告遞給江嶼，用強調的語氣又說了一遍：“你一定要看。”

江嶼笑笑，“我知道，我會看的。”

辦公室裡張家安也在，聞言擡頭，朝他們看了一眼。

張昭沒再說什麼，在江嶼肩上拍了拍，随後走了。江嶼這才發覺張昭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江嶼打算邊吃早飯邊看報告。體檢結果屬于個人隐私，報告都是密封起來的，他咬了一口面包在嘴裡，撕開報告外面的封條，還沒來得及拿出來，辦公室座機就響了，說前一晚手術病人的血壓突然急劇下降，讓江嶼立刻過去。

江嶼當即把面包擱下，江建波的報告也扔在了桌子上。

張家安擡頭看了一眼，辦公室裡沒有其他人了，他便靠在椅背上，把腳翹在旁邊人的桌子上，一邊喝牛奶一邊點開手機刷視頻，牛奶很快喝光，他把空盒子捏扁扔掉，突然轉頭看向江嶼的辦公桌。

張家安又朝外看了一眼，站起來走到江嶼辦公桌旁邊，把江建波的那份體檢報告抽了出來。

他也就是好奇，想看看江建波有沒有什麼毛病，翻開第一頁之後卻猛地睜圓了眼睛，如同燙手山芋似的一把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