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熙和張家安都沒能過面試,另一個名額給了消化内科的一個醫生。
兩人臉色都不大好看,沉着臉朝外走,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
周國棟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激動,讪讪地在嘴巴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但神情依舊十分興奮,仿佛即将出國的人是他。
馬曉雨咬了一下嘴唇,走到江嶼面前笑着說“恭喜江老師”,江嶼看出她為自己高興是真,但高興之下還藏有擔憂,于是說道:“走手續還需要半年,這段時間我都會繼續帶你,到時候你也該差不多轉科室了。”
馬曉雨眼睛有些紅,點了點頭。
很快侯琳也知道了,在江嶼查房的時候拉着他,沖他擠眉弄眼,周國棟在一旁心領神會地說道:“江老師,你不得請客慶祝一下嗎?”
江嶼沒跟他們說自己還沒回複那封郵件,他壓下心頭的煩躁,想着都是關系不錯的同事,自己無論如何是該請一頓飯,于是說道“你們選地方,我請。”
吃飯的時間定在周五晚上,大多數人都有空,正好侯琳第二天就出國去休假,那天下午江嶼快速處理完手頭工作,準備先去餐廳的時候,周國棟叫住他,支支吾吾又不說什麼事。
江嶼追問,他才一咬牙說:“那個江老師,秦懷玉問他能不能也去……”
起因是周國棟他們想給江嶼定個蛋糕,打籃球的時候就問秦懷玉知不知道哪家蛋糕房比較好,秦懷玉立刻推薦一家,問周國棟是不是要過生日。周國棟說是給江嶼送行,秦懷玉立刻急了,當即說蛋糕他來買,能不能讓他也去。
這段時間秦懷玉不能去醫院找江嶼,就玩起曲線救國,對周國棟殷勤得很,每次一起打球都買水買吃的,在場上的時候還專門傳球給周國棟讓他投籃,以至于周國棟現在在那片街心籃球場都有了得分王的稱号。
周國棟吃人嘴短,架不住秦懷玉求他,他也覺得江嶼對秦懷玉好像也沒那麼煩,于是答應冒死替他問一句。
周國棟問完就開始忐忑,忍不住想扣手指,誰知江嶼想了兩秒就說行,然後就拿上車鑰匙,問他和馬曉雨:“我現在過去,你們跟我車一起嗎?”
江嶼訂的是一家西餐廳,牛排披薩漢堡意面還有各種小食應有盡有,想吃什麼可以自己點,科裡之前聚會去過一次,侯琳他們覺得環境還不錯就又訂了那裡。
餐廳預留了包間,除了心外還有急診的兩人以及經常合作的一個麻醉科同事,加上秦懷玉正好八個人。
江嶼進包間的時候秦懷玉已經到了,一個人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盯着面前的蛋糕發呆。
看到江嶼,秦懷玉立刻站起來,有些緊張地喊了聲“江醫生”,江嶼看着他笑着說:“來了?那一起坐吧。”
除了麻醉科的同事臨時加了場手術,其他人很快就到了,熱熱鬧鬧圍坐一桌。包間裡是個長桌,秦懷玉本來想挨着江嶼坐,但沒好意思,就屈着長腿坐在桌角,一邊聽江嶼跟同事說話一邊拿番茄醬沾薯條一根根往嘴裡塞,囫囵嚼幾口就咽下,根本沒嘗出什麼滋味。
聚餐九點就結束了,侯琳第二天要趕飛機得先回去收拾行李,周國棟和馬曉雨順路,兩人打車一起走,剩下的人也都各自回家,就剩秦懷玉。
江嶼跟秦懷玉說一句“走吧”,接着帶頭從餐廳離開,走到了外面的馬路上。秦懷玉默默跟在他身後。
等到停車地方的時候,江嶼停下來,見秦懷玉還跟着他,于是笑了一下,問道:“晚上蛋糕你買的?味道挺好的,謝謝了。”
秦懷玉心裡難受了一晚上,忍不住問:“你真要走嗎?”
江嶼沒說話,秦懷玉當他默認,眼圈頓時紅了,低下頭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這才又擡起頭來小聲說:“我會想你的。”
江嶼此刻終于正視起秦懷玉,他一直覺得這個小孩說喜歡他就是一時興起,沒想到先是在醫院挂他的号,接着又在街心公園守他兩個多月,此刻流露出的不舍也那樣強烈和真實。
他心情有些複雜,看着秦懷玉問:“你不想我走嗎?”
秦懷玉說:“當然不想。”
他們就站在街邊,車輛行人穿梭往來,月光、車燈連同街邊繁華的霓虹招牌交相輝映,江嶼有些觸動,他沉默了一會兒對秦懷玉說:“其實我一直沒跟你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秦懷玉猛地睜大眼睛,“誰?”
江嶼又平靜說道:“但他不知道我喜歡他。”
秦懷玉問:“他為什麼不知道?你沒告訴他嗎?”
“是啊我沒告訴他,”江嶼緩緩地點點頭,“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能,也都應該說出口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這樣有勇氣。”
秦懷玉張大嘴巴,從表情看似乎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江嶼也明白,畢竟他年紀尚小,閱曆不那麼豐富,理解不了也很正常。
江嶼對他說:“回去吧。”說完就按鑰匙準備上車,秦懷玉卻急忙叫住他。
等江嶼回頭,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張類似信封的卡片,遞過去說:“之前你問我畫展的事,最近正好開始了,我問我家裡要了邀請函,你想去的話我們一起去吧。”
江嶼沒有動也沒有伸手,秦懷玉又急忙說道:“以朋友的身份也不行嗎?”
大約過了十幾秒,江嶼終于動了,伸手接過來,點頭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