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王予秋大夫先出來,說江海瀾已經脫離危險,但如先前所說,孩子沒能保住。
沒多久江海瀾也從手術室被推出來,躺在擔架床上閉着眼睛,臉色蒼白。江嶼看到她,心髒狠狠抽痛了一下。
“送進病房吧。”王予秋說,“應該很快就能醒。”
江嶼一路小跑跟着擔架床往前走,路過楊君鴻的時候他低着頭,沒有看過去。
楊崇山走在後面,等江海瀾被推進病房之後他本想跟進去,江嶼忽然喊他一聲。
楊崇山停下來。
“姑父,”江嶼悄然地在身側握了一下手指,看着楊崇山說道,“現在還是姑姑的身體最要緊,其他的事不如先放在一邊,您覺得呢?”
楊崇山沉默地看他一會兒,回答道:“你說得對。”
楊崇山說完便走進裡面的治療室,江嶼留在外面沒有進去。他透過窗玻璃朝裡看,百葉簾将裡面的畫面切割成了數道碎片。
他看到護士托起江海瀾的左手給她夾上指夾,很快,江海瀾的心跳血壓和血氧都顯示在了心電監護儀的屏幕上。
江嶼看了一眼,數據還算穩定,雖然醫生說過江海瀾沒有危險,但他總是要親自看過才能放心。
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腳步,江嶼轉過頭,發現是耿楠走了過來。
耿楠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江嶼搶在他開口前,壓低聲音問道:“那些話是楊君鴻教你說的吧。”
耿楠愣了一下,沒有否認。
江嶼露出了然的冷笑,說道:“你叫他來見我。”
說完他就往走廊另一頭走去,推開緊裡面一間空病房的門,他背對着門站在治療室的那面玻璃前等了一會兒,其實沒把握楊君鴻一定會來,但很快,他就在玻璃上看到門被推開,楊君鴻走了進來。
江嶼狠狠地攥了一下手指,悲傷和憤怒兩股情緒在他身體裡交織碰撞,他極力壓抑,轉過頭看着楊君鴻的時候還是感覺自己的眼睛紅了,他壓低了聲音質問道:“都說了那人是瘋子你為什麼還要拿話刺激他?我是不是提醒過你?你直接叫保安把他帶走不行嗎,你為什麼一定要拿話刺激他?”
他雖然不在場,但能想象楊君鴻說話會有多難聽。
楊君鴻似乎是愣了一下,緊接着便露出了江嶼十分熟悉的森冷笑容,陰恻恻的一笑後說道:“你怎麼不關心關心我,我手臂被劃傷了你怎麼不說?你滿腦子就隻有你姑姑,你姑姑,你姑姑!你什麼時候關心過我?”
江嶼愣住了。
楊君鴻朝他逼近,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他,好像一把刀将他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人難道不是她秘書放進來的?”楊君鴻聲音近乎低吼,“還裝模作樣過來勸,她是不是希望那把刀插在我身上,把我捅在地上再也起不來她就高興了,你也就高興了?!”
楊君鴻說着竟然真的抄起旁邊推車上的一把手術刀,刀柄遞到江嶼手裡攥着他的手就要把刀尖往自己胸口上紮,“你來啊,你現在就把刀往我這兒捅!”
“楊君鴻你是不是瘋了?”
江嶼猛地掙開他的手,那把手術刀掉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響,楊君鴻似乎一瞬間從癫狂的狀态中冷靜下來,閉上嘴一言不發,隻一雙眼睛仍然緊盯着江嶼。
江嶼同他對視,竟然在楊君鴻的眼中看到了類似悲傷的情緒。
他一時哽住,聽楊君鴻低啞的聲音說道:“江嶼,你一天到晚覺得我要害你姑姑,我還是那句話,就算我真要對她怎麼樣,那也是她該受的。”
江嶼不知道該說什麼,見楊君鴻又朝他走近,他下意識後退,後背抵到了堅硬的窗框上。
楊君鴻高大的身軀牢牢地将他籠罩,臉上布滿陰厲的神色,江嶼被困住了動彈不得,就聽楊君鴻又對他說了一句:“你以前說我不相信你,到底是我不相信你還是你不相信我?”
江嶼感到自己的心髒因為這句話顫了一下,他動了動嘴唇,卻沒能發出聲音。
他看到楊君鴻又看了他一眼,随後,那張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的面容在他眼前放大,然後低下頭吻住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