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是戰争,”謝伊生硬地回答,“我當然知道這是戰争。”
她咬着後糟牙,僵硬地說:“對于其他人來說是第二次——但它從來沒離開過我!從第一次巫師戰争的末尾就在我腦子裡上演——每天!
“我知道戰争會死人!我知道戰争不會分辨誰是誰的親人!我知道沖動會害人!
“我想了多少年,要是我沒沖動……
“戰争在我的生活裡持續了近二十年,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正是因此,”斯内普不理會她稍顯激烈的語氣,心平氣和地說道,“我并不認為一個到現在還沒吸取教訓的人,适合介入之後的戰場——這對任何人都是好事。”
謝伊沒有頂嘴,她清楚斯内普說的是實話,戰争或許可以容納沖動和任性,但這永遠不該屬于可以幹涉戰争的人。
一旦她做出任何無可挽回的決定,這背後的代價她永遠都承受不起。
“那我找個馬桶跳進去、藏起來,她們就能安全了嗎?”謝伊怠倦地搖搖頭,“……放棄一切……妄想把家人、朋友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或是祈求敵人的寬恕?……這才是最蠢的決定。”
“相信霍格沃茨的安全和鳳凰社的保護?”她平靜地看向校醫院的方向:“後果我已經領會過了。”
“鳳凰社可不是隻顧着保護幾個魯莽在校學生的組織,”斯内普陰陽怪氣的語調徹底消散,他淡淡地撇了謝伊一眼。
“是啊,畢竟鳳凰社成員連自己都不會保護,唐克斯和穆迪還在聖芒戈躺着吧。”謝伊直視着斯内普,揉了揉僵硬的手腕,“你呢?教授。”
斯内普黑色的眼珠裡沒有半點光彩,他虛眯着眼睛把謝伊從頭到腳掃描一番。
“我必須重申一次,”他像個木乃伊般,直挺挺地站在那,“這是戰争——謝伊·休斯,你在巫師棋中都無法護住所有棋子,更别妄想在戰争裡保護人——你拯救不了所有人。”
謝伊的眼角狠狠地扯着,她靜默地看着斯内普,用盡還清醒着的一切思維辨别這句話的意思。
過了很久,她才用仍舊幹啞的嗓音說:“或許。”
斯内普走了,或許是感覺自己說的已經足夠多,又或許是認為她無可救藥。
他不再停留,畢竟龐弗雷夫人的等待比一個受創的人更為緊急。
謝伊靠在門闆上思考了很長時間,一直待到哭夠了的桃金娘出來撐着腮幫子盯她。
“那個變成貓的女孩又受傷了?昨天我還在想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桃金娘砸吧着嘴說,“整個學校的幽靈和畫像在早上都傳遍了,她們看見哈利·波特從校長室出來——聽你和斯萊特林院長的說法——難怪你會生氣。”
“哦——”她忽然憂郁地飄了飄,“所有畫像都在說局勢不穩,我聽不懂——幽靈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刻,沒辦法學習,以前我還是拉文克勞的優秀學生。”
桃金娘悲傷地啜泣兩聲:“不過我猜就像上次那樣,學校是那麼緊張——甚至沒人來朝我丢課本。”她忽然咯咯兩聲,“但是也許會多增加兩個幽靈——學校已經好幾十年沒有新的幽靈了——我隔壁的馬桶可以分給你,左邊那個——另一個留給給哈利·波特。”
“請問死亡是什麼感覺?”謝伊忽然問道。
“死亡?”桃金娘重複着,“看在你很難過的份上——”她大發慈悲地沒有痛哭,“我不知道。”
“不知道?”
“幽靈不算是死亡,”桃金娘迷茫地眨着眼睛,“這是生與死之間——不是生,也沒有死——那些幽靈說她們有的是因為執念不願前進,有的是因為害怕——據說曾經有些幽靈會步入死的境地,但我沒見過。”
桃金娘打了個抖,死亡這個詞,即使提起來也那麼可怕——雖然她已經死了。
“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留下,也許是心裡不想走下去?我一醒來就變成這樣了,”桃金娘又開始落淚了,“卡在這,連畫像也不如,沒有食物、沒辦法觸碰、甚至思考也隻能像死亡那天,如果活着的人體會過——沒人會想……”她悲痛地大叫,“可是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留下……也不知道怎麼走下去!”
謝伊靜靜地看着桃金娘穿過房門,聽着抽水馬桶的撲通和幽靈的哭泣。
她輕輕地捏了捏鼻梁:“教授……我還沒開始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