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ent is Cambridge tonight.(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格蘭傑夫人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格蘭傑先生也不知道。
她們不約而同地回憶起四年前接到貓頭鷹來信的那天——荒謬,卻異常合理。
幼年的小巫師還不能自如地掌控魔力,情緒激動時總會惹出不大不小的亂子。
這些小麻煩不算很難解決,像赫敏這樣的小女孩,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把櫥櫃裡的含糖零食變到卧室。
這些小意外讓小姑娘解釋起來有些困難,她也不明白那些被藏起來的零嘴為什麼會到自己的卧室,她隻是有點想吃糖。
格蘭傑夫婦最開始是有所起疑,但她們不願過多懷疑自己的寶貝女兒,直到這些小意外發生得越來越多,比如燈泡閃爍或者刀叉忽然飛上天之類的——後面那個比較危險。
這下平淡生活二十多年的牙醫夫婦就不得不好奇了,再聯系起赫敏那頭怎麼剪也會在第二天重新膨脹的頭發——我們的女兒是超人或者蜘蛛俠也說不定!
好吧,那種期望隻閃爍了一小段時間,更多的還是在意這些特意能力會不會給女兒的健康造成影響。
但她們沒什麼好的方法,總不可能去醫院告訴别人說自家寶貝閨女有念力,這樣就算不值得MI5之類的關注,也會被人認為有精神疾病吧。
無論是哪一項她們都不想嘗試。
最後也隻能時常給赫敏做些體檢——體檢結果一切正常,而且報告顯示她比一般同齡人更加健康。
再之後她們幾乎就要放棄研究這點奇特的能力了,反正也隻是一些小亂子,不耽擱赫敏正常生活就好。
直到那天,一直貓頭鷹和一個穿戴中世紀巫師袍的女人告訴她們:
“你們的女兒是一個女巫。”
這一刻,那些過往的困惑、擔憂、期待,好像在一瞬間被塞進禮炮爆了出來。
已知比未知要讓人放心多了,不是嗎?
就像現在,同款的羽絨服,同一個房間,高領毛衣,溫泉時的牽手和雪場的親吻,在這一刻也有了明确的解釋。
但現在,她們感覺到把這些情緒爆出來的不像是禮炮,更像是迫擊炮——把人和思想都炸得稀碎。
格蘭傑先生和妻子對視一眼,清了清嗓子想要開口,眼神不可避免地落到女兒身上。
有一個聰明好學善良孝順還十分獨立的孩子是件很幸福的事,雖然在她進入霍格沃茨後會感到孤獨,但格蘭傑先生從不否認這種幸福,并一直為此感到驕傲。
然而他忽然有點恍惚,當理解閨女的自主性到一定程度後,你會很清楚她現在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也許女兒獨立過頭了?她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格蘭傑先生猛搖頭,不能這麼想,沒人比他——哦,還有親愛的夫人更了解自家寶貝。
于是格蘭傑先生把嘴裡沒想好的話咽了回去,潰敗地看向妻子。
接到求助的格蘭傑夫人嫌棄地朝他翻白眼,轉頭看向赫敏深吸一口氣,憋了半天重重地吐出來,然後歎息,和丈夫對視。
格蘭傑夫人自認是一個開明的家長,說實在的,不開明的媽媽不會那麼輕易地就同意赫敏去霍格沃茨。要知道在歐洲,“巫師”向來不是個友好的詞彙。
但今天的消息有些太超前了,即使在前兩天已經有一點點疑心,可猜測怎麼可能比證實來得震撼。
要知道1967年英格蘭才把同性戀徹底除罪,蘇格蘭更是在1980年……甚至比赫敏生日還要晚上一年。
格蘭傑夫人很揪心,她發現要是放在中世紀,自己的親閨女至少會被處刑兩次。
——也許不用到中世紀,圖靈也就死了四十一年,和自己的出生日期都差不了多久。
想到這,格蘭傑夫人又沉沉地歎氣,憂郁地和丈夫對視。
聽見兩人在對面此起彼伏地歎息,赫敏心底免不得生起濃重的歉疚,她本想循序漸進,用整個假期來做緩沖,然而哈利的意外中斷了這個小計劃。
提前返回倫敦的行程已是闆上釘釘,可她不想把坦白一拖再拖。
要隐瞞太容易了,隻要小心一點,不要牽手,不要親密接觸。
就這樣,她不需要害怕自己和家人的關系會不會變質;不需要惶恐這段關系能不能被接受;也不需要擔心是否能得到祝福,或是一個換掉性别就能輕易獲得的同意。
閉上嘴,向懦弱妥協,她們照樣可以過上一個快樂輕松的假期,無論和哪一年相比都更加輕松。
可她沒辦法看着謝伊因為顧忌自己和家人的關系而小心翼翼,也沒辦法壓着那點憂慮裝模作樣地欺騙母父。
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