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認為自己或許永遠都無法再真切地厭惡斯内普,雖然他沒有讓事情完全變好,但至少不會更差勁。
這位攝神取念大師發現了一件極為可怕的事:“那不是單純的噪音,幾個死去的食死徒的靈魂或者說思維片段混雜在一起,附在她身上...它現在沒法說完整的語句——但有風險...他會像寄生蟲一樣汲取這孩子的靈魂,直到長出……不,應該說恢複靈智,”他目光深幽地看着華金和喬麗絲,“恢複屬于食死徒的靈智。”
說這些話時,斯内普沒有避開小謝伊,也沒什麼可避的,總不能讓受害者永遠茫然地去面對危險,她們盡量用她能理解的話來解釋發生過什麼。
“你可以把靈魂當成一塊玻璃,”喬麗絲絞盡腦汁地想應該怎麼做比喻,“屬于你的這塊玻璃碎掉了,它重新拼起來的時候混進去了其他人的玻璃,它們現在混在了一起,所以我們不能直接把它敲碎再拿出來。”
她犯難地和小侄女大眼瞪小眼,怎麼才能向她解釋:那塊“碎玻璃”擁有一些自主意識,它可能會向你灌輸很可怕的思想,會試圖把你融化成和它一樣的壞玻璃。
“隻要我不聽它說話就好,對吧?”小姑娘偏着頭,其實不用要什麼完美的比喻,她每時每刻都和那個聲音共存,“我會努力的。”
斯内普的魔藥不是給謝伊用的,是給那個碎片,她終于能安靜地睡會兒覺了。
長輩們幾乎做過一切的努力,她們幫不了謝伊更多,之後隻能依靠她自己的意志。
喬麗絲還有很多事情,雖然伏地魔徹底倒台,但對她而言,近乎滅門的仇恨可沒那麼容易淡化。在接下來的一年,她幾乎每天都在外奔波,從偶爾聽到的對話裡得知,她拼了命地把當初那幾名食死徒的同伴和家族送進阿茲卡班,如果罪名不足,她也不介意采用其它手段。為了報仇,她不惜和其他有食死徒背景的純血合作——能從她這裡獲得擔保是很劃算的事。
赫敏沉默地站着,她沒辦法贊同喬麗絲的處理方式,但也沒法反對——要以什麼樣的立場,用高高在上的态度指責這位失去母親、姐弟,還随時可能失去侄女的女士——說她不應該和那些人同流合污,也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地攻擊對方家族。
這個世界不總是非黑即白的,就像那個女孩的眼睛。
小姑娘在這年認識了兩位新朋友,——是一隻可愛的燕尾狗幼崽和膽戰心驚的艾瑟爾·佛利小姐。
兩位新朋友惹得哥哥直哭——歐内斯特很想自己和妹妹一起玩,但是他知道謝伊應該擁有其他朋友,而且不能讓謝伊被自己吵到——所以他現在隻會躲在被子裡哭。
燕尾狗是華金特地托人要到的,他認為有小動物陪着會讓謝伊輕松一點。
相比起歡快地搖着尾巴的小狗,艾瑟爾看上去可沒那麼開心。這也難怪,她會來到這裡的原因,不過就是因為喬麗絲和佛利家族的關系越發密切,談不上是為了友誼兩個字。
況且謝伊現在還不算太穩定,那東西鬧得她心煩意亂,家裡的人和小精靈都相當縱容她時不時爆發的脾氣,這比強忍在心底要好得多。
謝伊的心情有人照顧,被選來的艾瑟爾可沒有,她沒法像歐内斯特一樣全盤接受謝伊的情緒,她同樣隻是個四五歲的孩子,那些暴躁的行為讓她感到害怕。
謝伊也不懂要怎麼和其他同齡人接觸,兩人說是朋友,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也隻是知道名字。最後,艾瑟爾隻會偶爾來和她聊聊天,玩一把高布石。
新朋友最終隻成為吵鬧中的調味劑,謝伊倒是發現了對她來說更重要的事——她開始要求華金教她看書、拉琴、下巫師棋...還有很多很多事情。
算算時間她也是到學習的年齡了,雖然華金還沒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想學這些東西,明明歐内斯特拿來的玩具她都玩不下去,但既然孫女提出要求,華金必然是會滿足的,這又不是什麼壞事。
很快,華金發現這裡面有大問題,除了認字,謝伊學東西的速度不算很快,準确的說是相當艱難。特别是在碰到小提琴的時候,那些刺耳的音調讓人咋舌,下巫師棋的手也抖得厲害。華金想阻攔她學這些東西,沒必要為了不重要的事情讓自己更難受。
“但是它不喜歡這些東西,”謝伊抱着小提琴不放,“每次聽到小提琴它就叫得很大聲,我想做它不喜歡的事情。”
“它讨厭的東西不一定适合你,”華金很苦惱,他試圖糾正謝伊的觀念,“做自己喜歡的事才好。”
“可是,我就喜歡讓它讨厭,”謝伊倔強地擡頭,扯着華金的衣服,“其他的我都不喜歡。”
赫敏感覺胸口堵着一口氣上不去又下不來,她從來不知道謝伊還會拉小提琴,巫師棋也隻是在找魔法石時聽她說起過。
小姑娘還在努力地學習其他東西,也會聽巫師電台、了解草藥、擺弄滑稽産品,就算牙咬得再緊也不願放棄。她偶爾還會跑去騎飛天掃帚——然後從半空中跌下來,被偷偷跟在後面的歐内斯特接住,長大的小狗也和往日一樣歡快地跟在後面搖尾巴。
此後的日曆跳轉得飛快,逐漸長大的小女孩也如同那年所說的那樣,徹底忍受住腦海中的噪聲。斯内普日漸成熟的魔藥也幫她獲得更多的休息時間,雖然隻能減輕不能完全消失,但那也足夠讓人輕松。
謝伊漸漸能學得好那些令她痛苦的東西了,間隙中偶爾出現過德拉科·馬爾福的身影,她也可以出去和其他純血巫師的孩子見面——除了噪音,她們好像沒有半分不同。
但這裡面幾乎沒出現過望遠鏡和熱可可的影子,現在的謝伊也不像那個拒絕妥協的小姑娘。赫敏回過頭,記憶的主人沉默地站在那,一動不動。
跳轉的畫面忽然刹住車——赫敏知道,這或許就是那個轉折點。
“你好,謝伊。”這聲問好突如其來地傳遍整個空間,這聲音聽上去清朗舒暢。
赫敏錯愕地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發現房間中那個小姑娘和她一樣茫然。
“你是誰?”謝伊緊張地詢問,和赫敏不同的是,她知道這個聲音來自什麼地方,“它為什麼不叫了!”她慌張地發現困擾自己接近六年的聲音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了。
“我幫助了你,”那個聲音聽上去十分輕快,“但幫不了你太久。”
“幫我?”謝伊很奇怪,這幾年隻有斯内普的魔藥能幫她,可這個聲音一出現,那股噪音竟全然失蹤了。
“我是一個幽靈,這解釋起來有些複雜——總之就是,我在飄蕩的時候看到你了,你靈魂裡的東西可真是可怕。我花了好大力氣才讓它閉嘴——但我堅持不了太久,我在外面晃蕩了很多年,有點虛弱。”
“我可以找西弗勒斯幫你!他很厲害!”謝伊有點開心,說不定她終于可以擺脫那個惱人的東西了。
“哦!”幽靈慌張地呼出聲,“不要巫師——我以前就是被巫師害死的。”
“可西弗勒斯是好人,他救了我。”
“但是他沒救過我,所以我會害怕,”幽靈體貼地向謝伊解釋,“你看,我剛說話的時候你也害怕,對嗎?”
謝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對這個讓腦袋安靜下來的幽靈有些好感,她喜歡他的聲音,聽上去就像祖父一般親和。
“我需要考察,”幽靈的聲音十分猶豫,“如果他是好巫師的話,可以拜托他幫忙——但是我現在很虛弱,沒辦法清醒太久——你又會被那個東西纏上的。”
“可不告訴西弗勒斯,我要怎麼幫助你?”謝伊開始害怕了,她好不容易才體驗到片刻清閑,幽靈走後她又要回到原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