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鳴蹲在天台邊緣吹着西北風，聞言嗤笑一聲：

“你嘴裡有過真話嗎？”

【我說的當然是真話，隻不過是把真話拆開重組而已。】

“你别在我心情好的時候惹我。”如此直言不諱，如果“書”這玩意兒有臉色的話應該會很難看。

“……真惡心。”

到頭來，已經成為她心結的、一直為之驕傲的流浪樂團就像不斷往外擴展的蜂巢一樣，最後白白為他人作嫁衣裳，她這個“蜂後”難辭其咎。

以前她還會腹诽為什麼自己的金手指那麼沒用，現在看來，确實是金手指，隻不過一直沒發現還有個隐藏功能。

說好聽點，那叫隐形精神控制，再通俗點就是洗腦。

難怪佐倉杏子她爸一個信徒要帶着全家一起下地獄。

“不管我協助别人創造了多少可能性，都不意味着最絕望的那個未來會消失，對吧？”

【是的，隻要有選擇，就會延伸出各種各樣的未來。另外，你也可以這麼理解——就算重生一次，導緻“最絕望的未來”消失，那麼原本“第二絕望的未來”，也會成為新的“最絕望”。】

這麼一說就好理解了。

消滅了第一，原本的第二就會變成新的第一。

不論怎樣，都會有一個“最絕望的未來”。

從命運的多樣性來說，每個人都會存在“最絕望的命運”，可是，為什麼“書”偏偏選中了越鳴，而不是别人？

很簡單，因為這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從很久以前起，世界就在和那種東西對抗，為了減少損失，世界進化出了一種預防措施，即為，極端條件實驗。

根據對那種東西的了解，篩選出可能會被它選中的人，再複制這些人的命運出現在同一條世界線裡。

這種方式不但能判斷出那種東西會誘惑哪些人，也能對那種東西起到誘捕的作用。

當然，這隻是一場實驗，被複制進去的隻是命運，人的意志并沒有被投入其中。

要打比方的話，就是隻有外殼沒有電路闆的電器，實際上根本無法運作。

所以她能且隻能改變的，不是在災禍面前拉主角一把，也不是提前告訴主角反派boss的存在，那會抹消可能性。而是當主角遇到困惑時，可以引導主角發現問題，也可以在主角被背叛時，鼓勵Ta迎接新的生活。

說到底，真正做出選擇的，應當是主角去本人，Ta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就算是重來，不同的時間線也沒那麼容易吧？”

【對，畢竟是要讓時間倒流，命運的可能性越多，倒流起來就會越困難。】

就像是要把灑落在地上的糖果撿回籃子裡，糖果越多，就要花費越多的時間精力去找。

時間回溯最麻煩的點就在于除了那個人自己壓根沒人知道是時間回溯，所以做什麼都是先手優勢，所有對他有害有利的牌都能提前捏住，壓根不會給人翻盤機會。

“那我會把籃子填滿。”

【什麼？】

“沒你的事，滾。”

……

“為何囚人者也像困獸？”

死去的孩子，癫狂的父親，麻木的看客，惡毒的樂子，好一出魔幻現實主義的悲劇。

“咦，你現在是屈服了嗎？”

聽到這句話，中島敦半垂着的頭擡起來，看向好奇看着他的“小女孩”。

穿着一襲草綠色的裙子，長及腳踝的黑發披散——天真、可愛，渾身帶着純良的氣息。

可在他的眼中，這比最惡毒的魔鬼還要可怕，比腐爛的泥沼還要陰森。

恍若沒有察覺到他那複雜的眼神，她言笑晏晏，手指還在撥弄着一隻玩偶兔子，又催問：

“我還以為你怎麼也會反抗一下的，居然這麼快就接受了事實。”

放下小兔子，“女孩”捧着臉，笑容如花地誅心：

“果然，被養慣了的狗，即使一時被解開了缰繩，也不敢逃離主人呀。害怕變成流浪狗，那樣，沒有喂食是會死的吧？”

他的臉肉眼可見的蒼白了起來，眼神巨顫，到底血性不失，中島敦冷笑道：

“繩子從來沒有解開過，你也隻不過是告訴了那條快樂的狗，背後有繩子拴着罷了。”

一字一句，從淋漓的血肉裡挖出來，傷敵一百，自損三千。

至少，眼前披着人皮的東西依舊帶笑，甚至笑容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啪啪”，清脆的鼓掌聲。

丢下手中的小兔子，如彎月般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繼續追問他：

“所以你是承認了，現在找我是你主人吩咐了什麼要你來這一趟？”

“是什麼？是不是要我給你一個橡膠球？”

幾乎窮盡中島敦能夠想象的人類的惡劣之處，顯然這家夥精通此道，至少在語言的貶低和惡毒方面，算得上是天才。而他隻能用指甲死死掐進肉裡，才能抑制自己以卵擊石——攻擊的想法。

不出意外的話，即使撕得粉碎，最後也還會出現一個新的身體——或許根本沒人知道這東西的本體在哪裡。

……“鑰匙”？

他現在連自己的存在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實的，還談什麼“鑰匙”？

“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要糾結啦，能當世界的狗，是多少原生世界的子民求也求不來的。”

眼前幼女模樣的惡魔不再手沾血腥，笑得分外可愛。

【喂？喂？聽得見嗎？】

遲滞的紫金色眼眸随之一亮，耷拉在頭上的耳朵微微一動，在發現那雙無機質的眼珠子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時候，強壓下心中的驚訝，繼續維持着面上的狀态。

【嘶，你被守屍堵門了？啧啧啧，這麼慘啊。】

【你給我等着，這種情況我碰到過，我來教你怎麼走位。】

【先在裝備欄，選手甲裝備，下去之前喝藥，加暴擊和攻擊力的，對着腰子猛踹，打空體力用體力藥，然後切形态按手感使用一段技能，最後記得拾取材料。】

适用于所有類型遊戲的至上真理——

隻要你手裡有能傷到對面的玩意兒，那麼任何遊戲都能變成純粹的pv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