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對抗深淵,必須有人通曉深淵。
……
夏油傑在這裡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要等的人。
“做好事不要總想着要得到他人回報,無端增添夢魇罷了。”來人額頭上的縫紉線彰顯着他的身份,“是你心氣太高,才會輸到這般地步。”
于是他笑了:
“我又沒和你打賭,論什麼輸與不輸?”
新換的軀體聲音沙啞帶着顆粒感,沒有流露于表面,壓抑,沉郁,又隐隐湧動着瘋狂:
“你真的很有意思,你貌似把自己放在了很高的評論位置……可見俯視的确是一件充滿苦難的事。看,就像這個弱者一樣,以為可以憑借手段、智慧、愛情等等東西獲得最大的利益,可是他們的下場往往都不太好。”
被始作俑者戳破心結的夏油傑也不惱,隻是笑:
“為了我的身體,你絕不會這般冒險。你來,是為了找‘鑰匙’,怎麼?在你兒子那裡沒找到?”
羂索不置可否。
時間回到清晨。
外面的天色才蒙蒙亮,虎杖悠仁拉開窗簾,推開白色的門窗,讓早晨的風混雜着清晨樹梢上的水汽可以進入被封閉了一整晚的房間之中。遠處的月亮已經在蒙蒙亮的天光中緩慢的隐去了身形,但是屬于太陽的金色還未徹底的越過地平線,此刻的天空是那種一天之内隻有一次的,純粹的群青的顔色。
這天然的地勢篩選掉了那些意志不夠堅定的人。
崩潰,這種感覺既模糊又無處不在。虎杖悠仁隐約有所感悟,還有未竟之事在不遠處的迷霧中等待着他,然而如今卻被阻塞在半路——一個人的出現讓他崩潰,一個人的出現可以挑起所有的情緒,激動,憤怒還有不平靜,等到他冷靜清醒下來,思考這底下還隐藏着……不甘。
壽命不足,緻死疾病,人造人常有的特征,更何況是作為實驗性質誕生的咒胎九相圖?
虎杖悠仁無疑是個重感情的人,沒有了原著中的兄弟鬥毆烏龍事件,被提前解放的這幾個兄弟也隻會為了這個新弟弟站在咒術師的一方,可這就讓他更加難受了。
“不要傷心,悠仁,能和親愛的弟弟們在一起,每分每秒我都感到無比珍貴啊!記得嗎?小時候我們一起放風筝,雖然有時風筝會掉落,但每一次重新起飛都讓我們更加興奮和期待……”
對于脹相而言,會委屈告狀、會抱怨撒嬌的弟弟才是最可愛的。
沒人在乎的小孩才會把委屈憋在心裡。
“……嗯!脹相哥!”虎杖悠仁本就是念頭通達的人,此刻聽着脹相的一番話,思維竟清明了不少……不過,我們什麼時候放過風筝來着?算了,這個不重要……這是何等深厚的感情……那麼,對于這件事,我有且隻有一個選擇……
于是脹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們兄弟幾個一定能勝利的!”
不得不承認,羂索真的是所有上千年的老東西中最與時俱進的一個。
無論是關卡設計還是親自下場,他不僅時刻吸取經驗,還十分拉得下臉面,為了目的不擇手段,蟄伏多年隻為等待最适合的時機出手,不息花費大量時間成功制造了《咒術回戰》新生代中的主角和著名傳銷頭子,在以武力為主的咒術界靠着過人的頭腦一手炮制了整個主線,相當突出他的本體——當然,能從千年前就開始布局,羂索有的是時間。
哦,很可惜現在這位英雄母親估計是來不及了。
要不說“知子莫若母”呢?
不知是不是使用不同性别身體制造所投入的情感不一緻,羂索對待虎杖悠仁和咒胎九相圖的态度那叫一個截然不同,讓我們抛開加茂家可能存在的基因問題,可能這就是偉大的母性吧!
“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長大後的模樣呢,悠仁。”
也許5年前的那個小孩,還會憧憬自己的母親,但是當那個人真拿母親的身體——不,或許在某種程度上就是羂索懷胎十月生下的虎杖悠仁,出現在他的面前時,女性和相片裡毫無差别的、溫和的笑容讓那被身體和發絲遮擋住的眼眸中睜大,淚腺在分泌淚液,滴滴熱淚落在冰寒的地面上,但是他的眼眸卻是空洞無比,其中沒有一絲一毫久經重逢的喜悅,反而是滿腔無法遏制的怒意。
——你怎麼可以用這張臉,說這樣的話啊!
“是在等你的哥哥們嗎?他們确實給我造成了一點麻煩,”“她”歎了口氣,像是每個家庭等待着青春期叛逆兒子的母親一樣露出了無奈的神情,“不要随便給予造物人性這點,我沒能做到,真的很抱歉。”
盲目地相信别人是傻瓜,願意為别人無底線的付出犧牲,更是傻瓜中的傻瓜。
但惟有一類人是不能用這個标準去劃分的,那就是家人。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眉眼含笑的女人語氣柔和,虎杖悠仁又如何不知這是盯上了自己身上的宿傩手指!
本來自五條悟和夏油傑狼狽為奸強行拉了禅院加茂入夥之後,有了《咒術回戰》的劇透,有關兩面宿傩的威脅就時刻被盯着,尤其是那二十根手指,在擁有了咒術界絕大多數力量的這群人帶領的全面搜查之下自然是搶先消息閉塞的“反派”一步,日常也隻有被喂了手指的虎杖悠仁需要用這特級咒物訓練。但由于他在遊戲中成功通過兩面宿傩的咒力打開了屬于兩宿傩的領域,已經被嚴禁使用,隻能當做必要時的底牌——畢竟兩面宿傩至今為止也還被困在他的身體裡,若不是現在事件突發,根本不可能給他使用。
“好。”他沉聲道,“我給你就是。”
就在“她”彎腰檢查的瞬間,伺機而動的脹相發動了攻擊。隻見脹相身形一閃,已繞至羂索身後,【百斂·超新星】瞬息而發。與此同時,其他人迅速從隐蔽處沖出,動作敏捷,配合默契,瞬間将孤身一人的羂索包圍。
被好大兒偷襲的羂索隻是搖搖頭,這具脆弱的軀骸,他是一刻鐘都待不下去了:
“……看來是我小瞧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