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事情,周紅娟心裡也是惴惴不安,起了個大早,又拉着秦德林想來道歉和好。
她想了一晚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現在她和街坊鄰居的關系都鬧僵了,房子别想換了,被趕出大院都不是不可能。
況且,昨天蘇希希送韓牧遠去醫院之前,惡狠狠得盯着她說要讓她坐牢。
那女人的眼神太可怕了,現在想想還膽寒,一點也不像是個鄉下小丫頭,倒像是、像是什麼有頭有臉的人物。
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在附近上學,搬家那可多麻煩。
這麼想着,她才厚着臉皮,拿了票買了一籃子雞蛋求秦德林來斡旋一下。
秦德林實在不想管,這次她也是支持換房了的,現在這麼一鬧,自己别被人背後告狀才好。
她轉念一想,這事兒,還是圓滿解決對自己有利。
況且那蘇希希昨天的聰明勁兒,實在是把她震到了。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一下子獲得了那麼多老街坊的支持。
那小韓本來不會處理人際關系,和街坊鄰居都不熟,那兒子又調皮得不行,本來以為大家都支持換房的,搞成這樣,簡直可怕。
這麼一想,自己還是盯着點好,周紅娟這人,空有壞心眼兒,但心機都寫在臉色,不頂用的。
“姓蘇的丫頭不簡單呐,你一會兒千萬忍住,别發火!”
秦德林的話,周紅娟這次不敢不聽了。
“行,不發火。”她點頭如搗蒜。
到了門口,周紅娟敲門,沒人開。
秦德林敲門,也沒人開。
兩人正要悻悻而歸,好一會兒,門開了,是韓牧遠開門的,他穿着一件薄衣服,屋裡燒得火熱,估計是剛剛着急随便套的,他的臉因為後背的疼痛而微微發紅。
周紅娟演技一下子飙起來了:“哎喲,我昨天是氣暈了頭了!真是對不住啊小韓!”她一下子淚珠子都下來了。
秦德林暗中驚訝,姓周的有點東西啊!
周紅娟又說:“幸虧那湯離着遠,要不然我就鑄成大錯了!”
韓牧遠倒是很淡定,并沒有因為對方流淚而慌亂,反而鎮定得可怕。
秦德林趕緊說:“唉,我們進屋聊,進屋聊。”
“不用進屋聊了,這邊警察同志帶你們去聊。”
身後一個響亮的女聲傳過來,軟糯裡帶着一點桀骜不馴,韓牧遠立即調轉目光,盯着門口的方向。
蘇希希帶着三個穿着制服的警察出場了。
“就是她,昨天用熱湯潑韓......潑我愛人後背!傷得可嚴重了!”
愛人這個詞說起來怪害臊的,那個年代,夫妻間的稱謂還是流行叫愛人。
韓牧遠耳根子一紅,撇開目光。
她果然......
韓牧遠腦海裡想了很多很多,趕緊定住心神。
派出所的老劉警官對這一帶熟悉,知道這裡是部隊大院,閑事他們也不愛管。可蘇希希都找上門來,也不得不來。
周紅娟慌了神。
她死去的愛人,原本是部隊附屬醫院燒鍋爐的,人走了之後,她頂了職,本來在單位腳跟就不穩當,現在真涉及到警察,她知道怕了。
“證據确鑿,這街坊鄰居都能做證人,大家都親眼看見的。”
蘇希希今天穿着一件朱紅色的棉襖,那也是從家裡帶來的,土裡土氣,但不知道為什麼,普通的衣服,她穿上,就是格外有型。秦德林和周紅娟餘光都在瞅她的整體造型。
周紅娟不知道說什麼好,秦德林趕緊說:“小蘇啊,這街坊鄰居的事情,何苦要鬧到警察那裡去呢。”
“那我愛人的後背以後可能留疤呢,這麼好的背!”
蘇希希挑眉,“這件事難道你道歉一下,給幾斤糧票就能解決?我就是要看到你坐牢!故意傷害!”
老劉知道,老街坊鄰居裡打架鬥毆經常有,他們對處理這種事情的态度都是勸和。
“燙傷這個事情,說大可以大,說小可以小。我建議雙方坐下來談一談!”
老劉不知道為什麼,說話的時候有點想要征求蘇希希的同意,小丫頭氣場太強大了。
蘇希希當然知道,都是部隊大院的,不至于鬧到要周紅娟坐牢,她去找派出所民警,是有其他的用途。
秦德林借坡下驢:“談,我們好好談!來來來,坐着談!”
她引導着衆人坐到門口的石頭桌子上。
蘇希希當着三個民警的面,清清楚楚說出來:“醫生說了,我愛人最少要休息半個月,這半個月的工資、營養費都需要你賠償,另外,我們的精神也受到了損傷,加一起,給500塊錢和20斤糧票就算了。”
衆人都是一驚,500塊錢,在這個年代,是一個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了。
這時候40塊錢的月薪就算不錯,60都算高收入。
周紅娟一個月66塊錢,那500塊錢,是簡直要了她的命,那是她攢了三年的錢呢!
20斤糧票倒是有,周紅娟家人口多,攢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