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維米對于萊拉這個階級的人形獸來說并不是什麼巨款，她剛要答應，就見1022遞過來一張記着十個彙款賬戶的白紙：“……”

1022笑盈盈地說：“一個賬戶進十萬維米，一共一百萬維米，感謝惠顧~”

萊拉接過那張紙，默默地看了一眼，随後擡頭問1022：“這十個賬戶分别是誰的？”

1022指了指自己，随後側身指向不遠處那些自己正在調整裝備的隊友們。

“你加上她們也才六個，另四個賬戶是誰的？”萊拉得弄清楚自己的錢都是怎麼被名為1022的大風給刮走的。

1022抱臂說道：“有一個是塔西瓦的。她送你回國，你總得感謝人家一下吧？”

“确實。那另三個……？”

1022理所當然地說道：“還有一個是我們教官……我們上司的，人質沒‘救’回去，交不了差，你總得賄賂她一下，别讓她為難我們吧？”

萊拉點點頭：“說的也是。那還有兩個……？”

“剩下兩個是我姐妹的。十九年前要不是我姐把我從培養裝置裡救出來，今天誰來救你？還有，我為了保護你而放棄了B國境内很多能撈錢養妹妹的路子，你不應該賠償一下嗎？”

萊拉就擡眼看着一臉理所當然的1022：“……”

1022這話說的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但細究起來就是沒理講理。萊拉将那張紙折起，仔細地放進口袋裡，“我落地就彙款。”

“……”1022本來拎着槍轉身想走，剛轉過身去，仿佛良心發現般又回頭，對萊拉說，“其實你如果不小心把這張紙弄丢了，也不會怎麼樣，我又不能追到X國去暗殺你。”

“我已經把這十個賬戶背下來了。”萊拉卻說，“我可不是言而無信的人形獸，不能讓你們因為放跑我這件事被上司懲罰。”

B國空氣中年年充斥着火藥的氣味，某個方向不時傳來遙遠的爆炸聲，所有人都深知，人形獸在這樣充滿戰争的時代往往做不到守信。

1022對萊拉會彙款這件事不抱什麼期待，畢竟她也就是開玩笑“敲詐”萊拉一筆，隊友們不知道自己的賬戶被隊長交出去了，她們護送萊拉不求回報，僅僅因為隊長這麼下達命令；塔西瓦是軍火商人，多半看不上這十萬維米的蠅頭小利；至于上司蘭妲的目的不在于人質，人質隻是個幌子，隻要她們任務達成就好。

還有她胡扯的姐姐妹妹……那都是順帶的。她1022當卑鄙小人很多年了，有撈錢的機會必然拖家帶口地撈，誰會嫌自己錢多呢？

在黃昏模糊的晖光中，1022輕笑一聲，向萊拉擺擺手，轉身去找隊友集合。她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拿着一袋子已經發臭腐爛的耳朵去找A國駐點，坐車回國。

萊拉沒有對這個血雉人形獸說再見，因為兩人這輩子的交集可能就在這幾天了，不會有再見的機會。

她隻是沖此人的背影揮了揮手，算作告别。

答應1022的事，萊拉都會做到，畢竟1022答應她的事都做到了。

除卻拖家帶口的彙款報酬，那些導緻她九死一生且有可能為尋仇而染指A國兩派之争的人，必定會死在她回國之後。

範式曾說過，萊拉這個女人不簡單。

确實不簡單。1022心想，能讓X國中某些勢力跨洋跨洲地追殺，不見到屍體決不罷休，萊拉不可能是什麼省油的燈，隻不過這一路為了活命，在她們面前表現得乖巧而已。

剛剛兩人交談的回國善後事項，暴露了萊拉的處事思維，萊拉對于誰想害自己這件事心裡門清，隻是不跟她們明說——也沒必要明說。

對于萊拉說的善後手段，1022感到很熟悉。

她們A國的鹫派……都擅于這麼做事。

在去往A國營地的路上，艾莎又坐回了她熟悉的車頂，中途衆人還撿到了孤身一人跋涉在峽谷之間的陸橫江，1022把陸橫江給裝進了車輛的後備箱裡，這隻邊牧犬蔫了吧唧地縮在食品堆裡睡覺。

必雅繼續開車，1022依舊在副駕駛，後座的三個人又在打牌，必雅與後座的三人輪流開車。

陷入沉睡的蛸蛸還是沒有精神起來的迹象，被1022泡在水杯中，總是沉在底下，要不是1022偶爾用手指去觸碰蛸蛸，腕足還能給她些回應，她都要以為蛸蛸的壽命已經到頭了。

雖然一路要做的事都處理完畢，但1022莫名感覺有些郁悶，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她在颠簸的路況中稍微松了一下神經，合眼睡覺。

夢中，1022仍舊身處在蔚藍色的深海中，隻不過這次沒有金發女人環抱着她的脖頸，耳畔也沒有女人所吐露的古老語調。

一切都很安靜。

連續三天都是這樣，重回A國東北部後，1022在回旅館的車上小憩，這次的夢境終于有了變化。

許多深海發光浮遊生物彙聚起來，組成一隻鹿的形狀，這隻鹿在深海中跳躍幾下，随後被一支由浮遊生物組成的利箭射中，組合成鹿的浮遊生物因此潰散，之後炸響在1022耳邊的，是人形蛸蛸所模拟嘯叫出的凄慘鹿鳴。

活鹿、箭矢、慘叫——

1022猛然蘇醒，一腳踹在前頭的駕駛座靠背上：“紮維爾！調車去梅無旬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