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絨盒子般安靜的琴房内,你正準備拿出松香,手機振動卻搶走了你的注意力。一條訊息彈出窗口,停留在你的視線内,它來自:
1.幸村精市
2.真田弦一郎
3.丸井文太
【1d3=1 幸村精市】
“下午來看畫展吧,練習結束後我來接你。”
缺乏語境的一句話,是邀請是命令,其包含的情緒令你在理解之前就揚起不帶嘲諷的得意。你點開對話界面,将消息狀态轉為已讀後息屏關進琴盒。
很少如此用心地做壞事,這對你來說并不簡單。你決定隔絕插曲開始練習,卻忍不住一邊反思自己一邊顯露笑意。這下不是在影響到他之前率先影響到自己了嗎!
打開琴盒凝視片刻後,用力關上。
你沒有回複。
今天你要做的是根據月森蓮的指導整合自己的風格。常說反複的樂句絕不可以用相同的方式演繹,而在此之上,形成具有辨識度的個人風格令演繹神似卻不同則是優秀獨奏者的必備特質。
你想起冥加玲士特有的偏快速度與切分,月森蓮的平衡與精準,而你的特點是集中的具有感染力的表達。你開始回憶近期自己的表演,有情感激烈的曲目,也有優雅輕巧的小品,達到曲目的要求但是欠缺些記憶點。
那麼有誰在演奏中更擅長情感演繹呢。你的心中有幾個人選,暫時沒有定下實體。
上午的練習結束後,你來到正在做最終排練的音樂廳。與剛組建時相比,此時的樂團将聲音彙聚于一處,凝成整體,不再是七零八落勉強搭起的框架。作為首席的小日向奏在會川佳世的指教下已經能夠及時恰當地對樂團成員給出指示。考慮到人數和身高,他們甚至給她和副首席專門找來稍高的底座,方便讓各個方向上的樂手看得更加清晰。
至于主角天宮靜,你還是第一聽到具有優美救贖感,仿佛深潛後躍出水面後将空氣擠進胸肺般解脫的拉赫瑪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被演繹得如此窒息,好比躍出水面後發現自己實際被抛棄在無風帶的海面孤身一人,擡頭看去是美麗得毫無幫助的夕陽溶解于水中。
他的太陽遙不可及。
他的太陽明明就在他身後。
“沒有回我的消息呢,江原。”腳步聲被台上雜亂的響動和閑聊淹沒,幸村精市輕柔的質問落在你的肩膀,“我知道你看到了。”
“我有點理解為什麼作家會為取材以身犯險,甚至阿列克謝把他逼到絕境的誘導也許都可以被結果論狡辯了。”你沒有回頭看他,近乎自言自語。
他沉默地審視你審視天宮靜的模樣。
“幸村さん聽過他在遊輪上演奏的鏡子組曲吧。經過阿列克謝大師的悉心指引,他的水平無疑是精進,甚至蛻變了。”你轉過身面對幸村精市,往常向交談者靠近一步的習慣被克制在原地,維持無形的距離。
“我該替他高興,為他喝彩,不是嗎?”接管他的視線,攫取他試圖接入思路的初步迷茫,直到他眉心微蹙,卻又無奈地勾起嘴角。
他說:“我不是來和你争論這個的,隻是想約你一起去畫展。”
你說:“我不是來和您争論這個的,隻是為朋友琴藝進步感到高興。”
你的防禦性姿态似乎刺痛了他,或者說冒犯到了他。
無言對峙開始吸引他人目光與關注,數次眨眼,他的耐心逐漸流逝。
他的指尖微微一動。
“至少告訴我畫展主題時間地點吧?如果太遠的話我可不想曬太陽去看不感興趣的展。”你向前邁出一步,在更近的位置揚起下巴眯眼望向他,擺出貓一般的考驗者姿态。
他的指尖來不及曲起,最終隻是卸下力道搭在褲縫邊緣。
“江原,如果隻是想拯救眼下困境,就不要勉強自己。”
幸村精市眼眸稍斂,細密睫毛幾乎遮不住愠色,語氣平淡體貼。無論對象是誰都能給予的同情與他此時索求的心有所屬天差地别,江原真理在表達私情上的吝啬簡直到了自我折磨的程度,樂于表達感情卻又通過理性化感情壓抑感情。
“隻有一部分原因吧,故意不回消息是想看幸村さん着急的樣子。”
“抱歉讓你失望了啊。”
再說下去他大概會生氣,你停止挑撥:“所以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生活場景下的幸村精市不會戴上網球部部長的威嚴,與你一前一後走到中央台階交錯處。此時視線捕捉到會川佳世出現在側門,你決定:
1.直接離開
2.向她打招呼
3.拜托其他人向她傳話
【1d3=2 向她打招呼】
“會川さん!”你呼喚着她,而她也正好在找你,向你的位置快步走來。
在看到你身旁的幸村精市的瞬間,她意識到了什麼。
“他下午要旁聽總排練嗎?”會川問道。
你不知為何湧上一股心虛,小聲回答:“不,下午我要出去。”
“哦。”她的語調轉了個調沖上天花闆,“我以為你已經封心鎖愛了。”
幸村正想說明下午的安排,會川在他開口的瞬間搶走了他的話語權:“江原,樂團這邊我會幫你注意,但……算了,輪不到我來說,你自己做好安排。”嘴上對你說着狠話,實際目标卻指向幸村精市,随即轉身離開。
“如果下午的總排練很重要,那就算了吧。畢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他口中這麼說着,心中顧慮的卻是其他事。
你沒有正面回答排練的事:“我已經答應幸村さん去畫展了。”
對排練重要性的模糊幾乎要讓他懷疑剛才會川佳世的出現以及警告是你的刻意安排。
“後天就是全國大賽的決賽,幸村さん還來找我看畫展,肯定是有必須解決的問題。在這一點上我和您一樣,所以不必顧慮太多。”
“嗯,時間就是金錢,可我也想和江原一起悠閑地度過下午。”
他微風一般的,略微沙啞的嗓音仿佛施加過魔力,留戀地、遺憾地撫過,如同感歎。
不知為何,一陣酥麻感自肩頭向胸腔向後頸蔓延擴散,熱意細密如螞蟻啃食讓人想叫停。無需确認也知道此時的你已經漲得通紅,呼吸與心跳一同加速催化戰栗。你用力閉眼,才不至于頭暈目眩。
你的無措令他無比滿足。
臨港美術館的外牆上懸挂着莫奈的畫作,模糊在海風中。那藍紫混着灰的朦胧透明與你身旁的幸村相互吸引,而他望向美術館的目光卻蘊藏期望,等待對方回應。
腦中過濾篩選合适的話題,幸村将不知何時取來的小冊子遞給你一份。你看得投入,從主題介紹,畫家生平到畫作賞析,他對你閱讀時的少言接受良好。
說實話你并不認為美術館是優秀的約會地點,尤其當展會是其中一方喜愛的主題就更糟。你對推薦某一主題或藝術家保持謹慎态度,因為你的喜愛容易染上他人情感與批判的顔色。如果你全力推薦的心頭好無法得到積極回應,你的喜愛也會因此蒙上陰影。而對于最喜愛的作品和想要親近的人,心不在焉是最容易察覺也最難以原諒的。
同理,此刻的你希望莫奈并不是幸村精市最喜愛的畫家,讓他譴責你可能的分心時或許下手會輕一些。
你花了走過三幅畫的時間确認幸村對莫奈的态度。
“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他有點好笑地看着你裝作不經意觀察他的模樣。
“幸村さん是特别喜愛莫奈的作品嗎?”你幹脆大大方方問。
“準确來說是喜歡印象派這一大類的作品。”
看來不是最愛,你松了口氣。
“但是您看起來尤其期待這次畫展。”期待到即使沒有得到回應也要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