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有幸和冰帝的管弦樂團合作,一起參加月底迹部景吾さん舉辦的音樂會。”
在驅車前往星奏學院的路上,你們聊了許多,忍足侑士根本攔不住他姐姐倒豆子一樣說他的黑曆史。你了解到,忍足惠裡奈曾經是星奏大學的畢業生,在短暫的樂團生涯後成為了樂團經理人。她選擇了音樂的道路,這直接導緻家中長輩對忍足侑士的人生目标愈發緊張。雖然态度開明,可他們還是忍不住期待他繼承家業成為醫生。
“别的不說,我在他小時候可沒少被拉去當免費鋼伴。”姐姐不滿似的哼了一聲,“一邊聽他鋸木頭一邊給他伴奏……啊,我家裡還有錄像,下次要來看看嗎?”
“請多少給我留點面子,還有,不要就這麼随便地邀請江原去家裡啊。“忍足侑士幾乎歎了一路的氣,不停地開關導航軟件确認何時才能到達目的地。
忍足惠裡奈眼睛都沒多眨一下,繼續說:“對了,别看他戴着這種騙騙小女孩的圓形眼鏡,其實那是無度數的。侑士隻要摘下眼鏡就很不安的樣子……你有見過嗎?”
“沒有……我還沒有機會見到。”其實你之前就注意到了他似乎不擅長與人對視,現在猜想得到了證實,你來了興趣,“忍足さん,這是真的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看看您不帶眼鏡的樣子。”
你側過身子望向他,平日裡以冷靜自持的忍足侑士此時避開你的目光望向窗外,用手掩飾臉頰泛紅,可耳尖還是暴露了他的羞澀。
“咳咳,這個請求恕我不能答應……姐姐也是,别拿我尋開心了。”
忍足侑士掐着心跳的秒表,終于熬到目的地,明明車裡開着冷氣,他卻感到背上隐隐滲出汗水。他悄悄瞥了一眼你的表情,還是那平靜的模樣。讀了那麼多浪漫小說,看了那麼多愛情電影,成堆的理論知識卻沒法幫他判斷你是否和他一樣,感受到緊張而雀躍的心動。
“票給你們,我還得先去見投資人。侑士,别把小姑娘弄丢了哦。”忍足惠裡奈晃了晃車鑰匙與你們告别。
“不好意思呐,我的姐姐……個性比較強烈。”橘紅色的夕陽侵蝕着天空,也染紅了他深色的發,你的目光追随着他發梢上逐漸消失的光。
你搖搖頭:“惠裡奈さん是很有意思的人。”為了作出區分,忍足惠裡奈提議你直接用名字相稱。即使提議是出于關西人的熱情,你也覺得直呼忍足侑士為“侑士”過于羞恥了。
“你明明也可以選擇叫我侑士,叫姐姐忍足。我不介意反過來哦。”
你的反擊脫口而出:“我沒有勇氣直呼您的名字,就和您沒有勇氣摘下眼鏡看我一樣,所以在這件事上算打成平手吧。”
忍足侑士無奈地聳了聳肩表示認輸。他不敢摘下眼鏡看你是因為内斂的羞澀,可你呢,你是因為顧慮到社交禮儀,還是因為你也懷有同樣的心情?
你們一邊閑聊着一邊入場尋找座位,安靜等待音樂會開始。按照傳統,星奏學院的音樂會由短篇幅的片段連接而成,而非追求長篇的大編制。在這一場校友音樂會中,有像王崎信武,月森蓮這樣的傑出獨奏家,也有許多在畢業後選擇了其他道路的音樂愛好者。最後,在熱烈的安可掌聲中,演奏者們獻上了一曲來自新興作曲家志水桂一的作品。
演奏結束後,你們也随着人群前往晚宴的所在地。雖然你很想上前與月森和土浦打個招呼,可他們與朋友之間懷念而歡欣的氛圍讓你不忍心打擾。
“剛才的組曲裡,一提不是月森前輩,而是這位日野女士。僅從琴聲判斷,他們的關系一定不一般。”究竟是何方神聖讓月森蓮甘願做二提?你隻知道她的名字是日野香穗子,與月森蓮是同期的同學。
忍足也忍不住感歎:“那種樂句呼應和眼神交流,如果他們不是在現實中交往,也一定在樂曲中相愛了。”
“真是感性的發言,是小說裡的句子嗎?”你有些驚訝地偏過頭望向身旁的他。
“哔砰,回答錯誤。”他模仿着電視裡搶答遊戲的按鍵聲,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你的臉,“Quote end要注明忍足侑士,不是其他人哦。”
這個回彈的觸感倒是很像搶答按鈕。他莫名其妙地聯想到。
他的手指仿佛施展魔法,僅僅一瞬,你就被他的動作定在原地,愣愣地回不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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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四周都是年齡大了許多的陌生人,星奏學院的晚宴對于你們來說沒什麼意思。在随便吃了些自助料理後,你見縫插針找到了機會與月森蓮說上話,順便觀察他與日野香穗子的互動。月森雖然不擅長且不喜歡這一類對話,卻也毫不掩飾自己與日野的關系。在交談的細節中,你更加确信了他們之間真誠且美好的愛情。
趕在被音樂期刊的記者認出來之前,你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獨自待着。粗略地掃視廳内,你并沒有找到忍足侑士的身影。
“江原小姐,在找我嗎?”
與聲音同時到達的,是玫瑰濃郁的香氣。一眨眼,深紅就占據了你的視線。
“告訴我,是哪個可憐的花瓶慘遭您的奪愛?”
“我隻是穿過走廊,想着‘要是有一支玫瑰就好了’,玫瑰就出現在了我的手上。”他垂眸注視着你。
暧昧的氣息流動,而你們卻在目光相交的一瞬間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次絕對是浪漫小說裡的台詞吧!”
“明明是江原先用歌劇的腔調回答我的。”
你的臉頰微熱,收下他遞來的花朵。隔絕宴會廳内的觥籌交錯,你們共享柔和的晚風。
“忍足さん……不覺得現在有點無聊嗎?”你試探着問道。
“唉……江原,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他輕歎一聲後彎起嘴角,“呐,我們一起回去吧。”和我一起,逃離繁複的禮節與交際。
“可是……惠裡奈さん那邊?”
“姐姐已經找好了代駕,不用擔心她,我剛才就是去和她說明這件事。你其實早就想回去了,對吧?都寫在你臉上了。”
“那就……走吧?”他的腳步回應了你的邀請。巧妙地避開目光,你們溜出了星奏學院,迎接橫濱帶着海潮氣息的晚風。
歸途中,你們的話題從巴赫雙小協到達芙妮的蝴蝶夢,忍足侑士再也無法掩飾他浪漫小說愛好者的身份。
燕尾服,禮裙與玫瑰,雖然是來自被晚風灌醉的你的提議,你們還是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地鐵中引人注目的焦點。他側着身擋下視線,用輕松愉悅的交談吸引你的注意力,撫平你的不安。你與忍足侑士像是人群中的異類,隻能在對方的身上尋找歸屬與認同。
可分别的時刻終将來臨,夜已經深了,他站在你的家門口,輕聲與你道别,而你在他轉身前的那一瞬間,選擇了向前邁進一步。
“要是有一支玫瑰就好了。”你故作平靜地重複着他的名言,将那支玫瑰花插在了他胸前的扣眼上。自己一定是被音樂會上的浪漫氣息感染過度了。
不敢去看他的回應,你轉身向内走去,用門闆隔絕逐漸重合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