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徑直走到第一排坐下:“你繼續。”
私下的放松被人抓了個正着,你有些不好意思,放下小提琴說道:“沒什麼,我就随手拉兩下。”
“這是柴小協吧。”他去網上找過你在比賽時的錄像,也就認出了這首曲子,“之前不是約定了嗎,我會來聽你的練習。”
“但這不是練習……”
“那我換個說法,我想聽你的演奏。”他坐在長椅上,視線上挑。
“可是……”你陷入兩難。
在叫你心髒停跳的沉默後,他計算出精妙的遲疑,低聲念道:“……不行嗎。”短暫而黏着的猶豫,似歎息,似請求,你根本無法拒絕。
你啞然失笑,咬着嘴唇也攔不住嘴角上揚:“日吉君,你要知道,人們可是要付錢才能來聽我的演奏的。”
“但是你給我的演奏是免費的。”見你那快速妥協的模樣,他略微眯起眼睛,得意似的低笑一聲。
得寸進尺。
你感覺自己像是被他牽着鼻子走,陷入一種暧昧的特殊對待,琢磨不清的情感在胸腔中騷動。
你架起琴,從頭開始。這一次,你的演奏隻有一位聽衆,你需要打動的隻有他一人。
【46+15+1d50(40)=101】
俄國作曲家的旋律總是有一種特殊的魔力,令人沉醉。你想起這首曲子的創作背景,那是一個春天,柴可夫斯基在日内瓦度假休養時遇到了他的學生柯泰克,他們一同演奏,一同作曲,而柴小協正是這段美好回憶的産物。曲中蘊含的熱烈情感甜美而纏綿,他卻無法光明正大地将其獻給柯泰克,他的取向讓他不得不掩藏。
秘而不宣的情感沉浮于昂揚且明亮的旋律中,你試圖抓住這種愛戀,樂句卻如流水滑過指尖。你擡眼望向你唯一的聽衆,試圖向他尋求答案,而他沉靜的注視回應着你飄忽不定的心動。
沒錯,看着我,看着我一人就好,我将全盤接受你的戀心,讓你的每一個音符,每一次心跳都與我相連。日吉若對江原真理的野心再也無法隐藏。
積聚于胸口的情感愈發高漲,你的呼吸被打亂,直到華彩樂段,窒息沖破屏障,你不得不停下演奏。
你不敢再看他,你知道自己現在肯定滿臉通紅。
“怎麼了,第一樂章有20分鐘左右吧。”與你相反,日吉若卻像沒事人一樣開口問道。
你做了個深呼吸,随口說道:“柴小協太費體力了……我有點累……”
他輕輕點了點身側的空位,示意你坐下休息。你很清楚,他就是這種疲倦的源頭,但還是不自覺地向他走去,與他并肩坐在長椅上。
“你昨天鬧挺大啊,連我都在論壇裡看到了。”日吉若說道,“沒想到你也是下克上的忠實踐行者。”
你靠在長椅上,将頭後仰,斷斷續續地回答:“啊……你是說和老師的沖突嗎……可别笑話我啦,我都因為這件事被休學了。”
“哦?”後果比他想象的要嚴重,“所以你現在沒學上了。”
你歪過頭瞪了他一眼,卻因為對上視線而慌忙轉回來:“你這!……要從日吉君這裡聽到幾句好話比登天還難。”
“哼。”他認領了你的評價,低笑一聲。
你們零零碎碎地又聊了些瑣事,他見你的視線逐漸聚于教堂頂端模糊的一點,眼皮緩慢地閉合又睜開,突然轉換了話題。
“我有個訓練精神的方法。”
“嗯。”
“平時訓練結束我就會來這裡獨自冥想。”
“嗯……原來如此。”你的聲音粘連成一片。
“閉上眼,集中精神回想訓練中的細節。”
“嗯。”你不自覺地按照他的指示閉上眼,開始回想今天的練習。沒有幾秒鐘,你就伴随着腦海中柴小協的旋律陷入沉睡。
在這種時機提起冥想當然是故意的,他忍不住開始想象你睡醒後手足無措的驚慌模樣。他要一步一步地打破你與人相處的界限,讓你清晰地感受到,他是特殊的,是與衆不同的。
他小心地向你靠近,将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你隻是皺了皺眉,卻沒有醒來。日吉若側過臉,你微顫的睫毛與輕淺的呼吸近在眼前,隻要略微低頭,他就可以吻上你的發絲。
告訴我,那些飽含情感的樂句,是否隻為一人奏響?那些愛意,究竟是對樂曲,還是對我?
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幾番掙紮,他終究沒有真正觸及你,隻是挑起你垂于肩膀的一縷發梢,隐忍似的纏繞于自己的指尖。
不知過了多久,你終于從黑暗中浮起,陌生的體溫與呼吸讓你幾乎一瞬就清醒過來。你居然靠在日吉若身上睡着了!你不敢睜開眼面對這一令人窘迫而害羞的事實,大腦全速運轉模拟适宜的應對方法。
“醒了就别裝睡,我肩膀都麻了。”他清脆的嗓音自頭頂直達心髒,仿佛有電流竄過後背。
你賭氣似的雙眼緊閉,一動不動:“日吉君是故意的吧,在那種時候提出冥想。”
“是又怎麼樣。”他的回答過于理直氣壯,讓你忍不住回過身看向他。而與鎮定的語氣相反,他的耳尖與顴骨染上了無法掩飾的紅色。
他直白的反應把你反駁的話堵在嘴邊,隻能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那你活該……都是你害的……”
“是你太好騙了。”
“嘴硬什麼嘛,明明自己也臉紅得不像話……”
“是天氣太熱了。”他繼續嘴硬,擡手捂住下半張臉,視線卻固執地黏在你身上不肯離開。
你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你趕緊站起身背對他,收拾好琴盒與樂譜就要向教堂外走去。
“正門已經關了,你往哪走呢。”他用一種不緊不慢的步伐追上你,自然地走在你的身側。
你環視夜色下的冰帝,一種未知的悸動逐漸接近。日吉若正在打破你的日常,你的既定規劃,而你拿他毫無辦法。
“我送你回去。都這個時間點了,這也算我的責任。”他無奈似的自作主張,讓你對他升起微妙的生氣。
“沒錯,都是你的責任。你要負責把我安全送到家。”你鼓起勇氣直面他,微紅的臉頰與閃爍的雙眼叫他有一瞬愣神。
他微不可察地輕聲一笑:“哼。走了,待會兒還要和保安解釋留校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