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而沉重的剪刀當頭砸下——
林子瑜完全避不開,黑暗降臨的前一秒,她腦海中閃過進入副本前的那個瞬間,她在和她媽媽打電話,兩人不知道為什麼吵了一架,她對挂電話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煩死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跟你說話!”
......
一語成谶,她真的沒有機會再和她媽媽話說了。
她再也不能見到她愛的任何一個人,甚至連好好告别的機會都沒有。
一滴淚水從眼角落下,林子瑜閉上眼,絕望地等待那最後的緻命一擊。
破空聲在頭頂響起,冰冷的刀刃劈山裂水般砸向脖頸,下一刻——
她猛地矮身擰腰,千鈞一發的生死一瞬,她竟硬生生地從刀下滾了開去。
林子瑜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眼前的一切卻在飛速向後。
在火焰中痛苦掙紮嘶喊卻毫無自救能力的花苞頭成為一道道殘影,身後男仆怪叫着沖她撲來,卻一次次将剪刀砸向火海中,又不得不一次次将剪刀從燒焦的泥土奮力抽出來。
兩人的距離竟然就這樣越拉越遠。
無數分岔的花園小徑中,隻有一道靈活纖細的身影攜着風遠去。
怎麼回事?是誰在控制她的身體?
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慌亂與恐懼卻再次席卷了林子瑜的内心,她努力伸展手臂想要重新獲得身體的控制權,卻無奈隻能軟趴趴地倒下。
【你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和我搶奪身體,】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道不算陌生的聲音。
林子瑜悚然一驚。
又聽她接着道,【除非你有把握躲開這個男仆的攻擊。】
【你是......玫瑰小姐?】林子瑜終于聽了出來,【你不是死了嗎?】
生死瞬間,玫瑰小姐似乎興緻不錯,還有功夫和她聊天,【死了,但沒完全死。】
林子瑜不明所以地“哦”了聲,想起離開謝沉房間時自己得到的那隻項鍊吊墜。現在,她終于可以明白,為什麼弱雞如自己會被謝沉安排這麼重要的任務了,感情一開始謝沉計劃的就不是她。
蠻好的,林子瑜想開了,決定認真當鹹魚。
然後她發現......獲得她身體的玫瑰小姐似乎也跑不太動了,剪刀男仆的身影越來越近,被刀刃控制的恐懼再次襲來。
【你......要再快一點。】即使感受不到,林子瑜也能從“自己”越來越沉重的呼吸中感受到“自己”的不容易,真是讓人十分不忍心。
玫瑰小姐抽空回了一句:【是你缺乏鍛煉。】但凡換個身體,她也不至于這麼狼狽。
林子瑜無言以對。
身後的剪刀男仆再次舉着剪刀砸下來,玫瑰小姐一個閃身堪勘避過,但依舊免不了背後一涼,血液從傷口中源源不斷流了出來,漸漸和周圍的火光融為一體。
玫瑰小姐又随着風聲避開了幾次攻擊,終于帶着一身傷來到了目的地。
那個曾經隐藏在層層藤蔓中,但又被小骷髅咬開過的、通往城堡内的暗室入口。
漫天的火光吓退了那些曾經與風同行的兇殘花苞頭,此時入口處的藤蔓殘缺不齊,幾縷殘餘火光還半死不活地燒着,除此以外空無一物。當然,除了一個完全喪失理智,瘋狂地舉着黑色大剪刀亂砍濫劈的男仆。
又是當頭一劈,夾雜着玫瑰園的泥土中特有的腐腥臭,玫瑰小姐費盡全力也隻能避開要害,眼看就要被斷掉一隻胳膊,一個人影突然斜刺裡蹿過來,穩準狠地将男仆撲倒在入口前的空地上。
這援兵來的的确恰到好處。
“拖住他。”玫瑰小姐面無表情地吩咐道,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鑽進了被枯藤包裹的入口。
留下鄭铎一個人抱着男仆大眼瞪小眼,心道這玫瑰花園這麼鍛煉人的嗎?不過眨個眼的功夫,這個新人的神态怎麼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白芷當然沒工夫管鄭铎怎麼想。
寄存着她靈魂的項鍊吊墜一直被林子瑜随身攜帶。她于是有機會在林子瑜本尊最虛弱,意志最渙散的時刻搶到了她身體的控制權,幫她躲過死劫,但也會遭到本尊的排斥。
因而一場追逐花費了她雙倍的力氣,實在苦不堪言。
還是要好好保存自己的肉身才對,黑暗又漫長的暗道裡,白芷苦中作樂地想,這寄人籬下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終于踉踉跄跄拖着步子來到了暗室,白芷毫不猶豫打開暗門,沖進了那個裹滿屍油的悶熱暗道。
真的太臭了。
第二次踏進這個地方,她比之前更難以忍耐。因為這次除了牆壁上傳來的難以形容的惡臭,還有從自己身上的傷口處傳來的血腥味,二者的味道夾雜,簡直酸爽異常。
腳下濕潤又綿軟的地面加重了她的反胃感,但她沒有選擇。
學霸和學霸對過答案後,都認為這個不分晝夜點燈熬油的地方就是維持城堡如今模樣的最終原因。
城堡終年被藤蔓遮蔽見不到日光,而一見陽光就會露出腐朽血腥的模樣。白天的城堡見日光死,晚上的花園見月光死,變量在于城堡中的光線來源。
裝滿精緻吊燈與落地燈的城堡裡為何會有徹夜不息的燭光閃爍?起初他們隻以為是風格與裝飾,但來過這個甬道之後,聞過這刺鼻的蠟油味道的人便不會這樣認為。
夜深人靜的時候,謝沉用從餐廳裡順來的蠟燭做過實驗,燭火的确可以燒斷窗外的藤蔓,隻不過需要耐心的等待。
每一晚,燭火燒掉藤蔓的速度都會比之前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