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懷心思的兩人一骷髅在周潇若有所思的目光中一起離開了房間。
白芷倒是一點也不擔心,以她對謝沉的了解,别說他對玫瑰小姐沒什麼心思,就算真的有想法,也不至于像周潇那樣“藝高人膽大”直接在副本裡亂搞。
想來還是大明星包袱太重,做不出那些低三下四讨好npc的神氣,幹脆使用最原始的讨好手段。
至于謝沉為什麼順水推舟故意讓周潇誤會他們的關系,白芷看着前任的背影,眼神有幾分了然。
城堡的層級很分明。玫瑰小姐作為仆人,卧室明顯比三樓客房窄小樸素很多。謝沉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目光落在桌邊牆上每一個挂着玫瑰小姐畫像的地方。
畫像中,玫瑰小姐活潑明媚,和史萊姆先生雙肩緊貼,顯得很親密。
“你們的變化都很大。”謝沉評價道。
這些都差不多是七八年前的畫像,裡面的人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
玫瑰小姐歎氣,“歲月不饒人。”
謝沉有些遺憾地笑了笑。
白芷知道謝沉在遺憾什麼。
身為玩家的他一定很想知道npc是否也遵循每日變老的規律,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們找畫像的範圍就可以擴大很多。
而現在已經是第三天,玫瑰小姐本尊容顔不變,她的相片也絲毫不顯老态。基本可以排除這個選項。
“你和史萊姆十幾歲就認識,”謝沉繼續觀察兩人的畫像,再不時看一眼窗台上的小骷髅,感覺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還真是你的崽啊?和史萊姆的?未婚先育?私生子?”
并沒有繼承玫瑰小姐記憶的白芷:......
這個她還真不知道。
謝沉同情地看着她。
白芷無言以對。
為了避免謝沉的腦回路繼續發散,白芷主動提議,“月色這麼美,我們出去逛逛吧。”
“月色?”謝沉揚了揚眉,表示我可是親眼看見過陳曦怎麼在月色下腐爛的!
但兩人還是趁着小骷髅不注意先後溜出了門。
白芷直接來到二樓餐廳,循着記憶在某一處牆壁上敲了敲,感覺到牆壁後的中空時伸手一推,上午出現過的那個暗室又重新露了出來。
謝沉不緊不慢跟上。
白芷卻不打算帶他玩,客氣道,“這麼晚,謝先生不用回房間睡覺嗎?”
謝沉比她還客氣:“玫瑰小姐不也沒回家哄孩子?”
白芷翻臉無情:“哎呀誰要帶那個死渣男的孩子啊?”
謝沉:……還把戲接上了?
兩人都趕不走對方,隻好一起走進暗室。
這一次,謝沉沒有帶手電筒,而是順手從餐桌上端了個燭台。
搖搖曳曳的燭光映出暗室的布局,也照出了白日手電筒的光下照不出景象。
白芷和謝沉擡眼看着牆壁上貼着的東西,久久沒有開口。
那是一張張詭異的肖像畫,畫像不大,和一般的照片差不多。但那上面的人臉卻不是用顔料塗抹,而是剪裁了無數人像後縫合拼貼上去的。
線條和緩的眉眼搭配高聳入雲的鼻梁,男人挺立的眉骨下面是一張豐滿猩紅的唇,布滿褶皺的枯瘦臉上嵌着一雙清澈天真的眼睛,滿牆錯亂扭曲的觀感......鮮紅的縫合線又讓這些組合極盡詭異。
更令人的不安的是,一般畫紙是經不起針線縫合的。
人類的皮膚卻有這般韌性。
畫像中,漆黑的眼瞳一一順着他們的方向移動,讓人脊背微微發麻。
謝沉輕笑一聲,“這手工做的挺寒碜。”
白芷卻沒有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暗室裡又響起謝沉波瀾不驚的聲音:“這裡還有道暗門,要進去看看嗎?”
白芷好像沒有聽到,依舊一動不動站在牆邊。
謝沉有些奇怪,印象中這位玫瑰小姐可一點也不柔弱膽小。
燭光順着玫瑰小姐看着的方向緩緩移動,最後停在牆壁正中間。
那裡貼着張與衆不同的人像,在一衆詭異醜陋的畫像中顯得與衆不同,但又隐藏在牆上密密麻麻的人臉之中,觀察力不夠仔細的話根本找不出來。
這張人臉比例和諧而完美,看不出絲毫拼接過的痕迹。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不曾被俗世侵染的眼睛,山葡萄般的瞳仁濕亮無辜,像兩顆浸在深海中的藍寶石,在燭光下閃爍着茫然,仿佛在詢問每一個看見他的人,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裡?
最是天真無邪的一張臉,卻挂在城堡最暗無天日的角落。
【可愛。】系統評價道,又問【這會不會是史萊姆最喜歡的畫?】
“走吧。”白芷面無表情地轉過頭,“我們去看看這個城堡裡還有什麼。”
謝沉卻沒有動。
站在那裡定定看了她會,謝沉突然問道:“在想什麼?怎麼眼睛都紅了?”
白芷笑了聲,聲音中聽不出任何不妥:“蠟燭太亮,晃的我眼睛疼。”
燭台上點着三根蠟燭,謝沉從善如流地吹滅了兩根。
兩人的身影一起沒入黑暗。
那是一條伸長的甬道,一股難以言喻的腐臭味在四周萦繞,越往前走氣味越濃。
腳下路面莫名濕軟,白芷不自覺觸碰到身側的牆壁,摸到一手黏滑如油脂的東西。
配合着鼻腔裡聞到的味道,她緩緩收回手,差不多猜到那是什麼了。
謝沉注意着她的動作,眼裡頗有些幸災樂禍,“屍油的味道怎麼樣?”
白芷懶懶回敬一句:“和蠟油的味道差不多。”
暖黃色的光暈下,謝沉盯着手中盛滿蠟油的燭台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