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雙手抱胸倚在門邊。看看眼前這個故作高冷的哥特npc,又看看她腿邊的無頭小骷髅,漫不經心地笑笑,“那麼,辛苦玫瑰小姐了。”
意味不明的一句話,也不知道是辛苦她帶孩子還是别的什麼。
白芷決定不和他在這個話題上瞎扯,她冷冰冰睨着對方,“天色已晚,還請客人遵守社交禮儀,不要随便和陌生女性搭話。 ”
她故意加重“社交禮儀”四個字,就不信這人敢觸發死亡條件。
“我沒有和你随便搭話,我隻是來問問玫瑰小姐夜宵什麼時候能準備好?”好的前任從不讓人失望,謝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讓尊貴的客人餓得睡不着,這就是玫瑰小姐遵守員工禮儀的方式嗎?”
他看着在笑,眼底卻是毫不掩飾的冷漠與審視。
白芷曾經很多次拉着謝沉一起玩鬼屋闖密室,對他如今的神色并不陌生——是那種沒有絲毫情緒,面對一個設置好程序的npc,或者一個謎題的眼神。
隻是如今生死攸關,他的眼神更冷了很多。
哪怕這人已經成了前任,白芷也是第一次被他用看“死物”的目光對待。
她面無表情地移開眼神,和謝沉擦肩而過。
沒有頭的小骷髅拽着她的裙子吧哒吧哒跟在身後,還一跳一跳地去夠自己被放在托盤裡的大腦袋。
身為尊貴的核心npc之一,白芷當然不會輕易讓某些普通玩家如願以償吃到美味夜宵。
回到廚房後,她将下午煮好的茶水端起來試了下溫度,又看了眼桌邊空空蕩蕩的木酒桶,最後眼神幽幽地看向身後的小尾巴。
無頭小骷髅驚悚後退:!
先被扔進木桶的是骷髅頭,然後是抖成方便面狀的骷髅腿。
白芷将小骷髅的肋骨放進木桶,骷髅頭終于在一堆身體零件中艱難擠出來,又很快被一根手指按了回去。它不甘示弱地沖着白芷龇牙嚎叫,正在兩行血淚又要從眼眶中流下來的時候,溫溫涼涼的細流忽然在頭蓋骨上滑過。
小骷髅明顯愣了一下。
白芷一臉嫌棄地看着它滿身的炭灰,又轉身從櫥櫃裡找出一個小刷子。
一對空蕩蕩的眼眶随着她的動作移動。
很快,白芷又舉起了茶壺。溫水順着骨縫蔓延,還有小刷子一點點地幫它清除污漬,小骷髅忘了掙紮,開心得整顆頭骨都軟綿綿的。沒過幾分鐘,它落在地上的胳膊和手指也自己摸索着扒着木桶翻了進去。
白芷看着如此識相的小骷髅,還算滿意。洗幹淨後将它各個身體零件拼好,還就地取材又給它洗了個牛奶浴。
等小骷髅出浴後,它就又是一個幹淨白皙的小鬼了。
白芷擦幹淨手,這才從烤箱裡端出早已烤焦的小蛋糕。
系統:【......我怎麼覺得你對npc的身份适應這麼良好呢?你還記得你也是個玩家嗎?】
“怎麼會呢,我隻是個端茶倒水的工具人罷了。”白芷端着一盤子黑暗料理揚長而去。
系統莫名其妙,誰又招她了,怎麼突然陰陽怪氣的?
白芷沒走多遠,發現小骷髅竟也鬼鬼祟祟跟了上來。
白芷眉頭一挑,“我去打工你也跟着麼?你們史萊姆先生連童工都雇?”
她不過随口一說,沒想到這小鬼仿佛聽到什麼及其恐怖的東西,一把抱住她的小腿,全身的骨頭都在咄咄打顫,像極了一堆慘遭晃動的樂高積木。
“......”白芷眼神一凝,轉瞬間猜到什麼。但她沒有多問,隻是騰出一隻手将小骷髅從她身上扒拉下來。
或許是她嫌棄的眼神太過明顯,落地後的小鬼又吧唧一腳踩住了她的裙擺。
白芷和骷髅對視兩眼,決定算了。
“等會遇見客人的時候,要有禮貌多笑笑知道嗎?”白芷盯着它那兩個空空蕩蕩的大眼眶,以及容積不大的小腦袋,不抱什麼希望地囑咐。
小鬼收回腳,認真點點頭,示意她可以走了。
***
三樓客房。
在床上抱着被子昏昏欲睡的賀七突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緩了緩神意識到自己在哪裡後,再次痛苦地擡起了頭——
然後絕望地發現,那個人依舊在看着自己。
他僵硬地轉動脖子,入目是幹淨整潔的地毯,柔軟寬大的床,溫暖舒适的燈光,還有刺繡精緻一看就造假昂貴的窗簾,以及一幅......
惟妙惟肖,眼神陰冷的人像。
而畫中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到底有誰能告訴他,為什麼這個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古堡客房裡會有一幅屬于他的自畫像!!!
他再次咬牙看向那副畫。畫中人像他,又不像他。有些形似不神似的味道,最大的差别在于眼睛。
那人雖然和他平時一樣戴着副銀框眼鏡,卻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瞳孔異常黑,好似一滴墨水在水中暈染開,濕冷黏膩又冷漠,用一種審視獵物的眼神靜靜看着畫外的人,讓人不禁想起潮濕泥土中窸窣前行的響尾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