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未能如意,化身小雀兒,在一旁叽叽喳喳,李鶴桢嫌她聒噪,洗漱熄燈,張口銜住了她的舌頭。吻的她沒有力氣,終于安靜下來。
“我隻是想要個孩子,李鶴桢,萬一哪天你不要我了,我有個賴在你跟前兒不走的理由。”她貼在他心口說話,單薄的身子随着他的呼吸微動。
“你還病着呢,等你病好了……”他撫摸她的臉,輕輕揾去她的眼淚。可憐見的,正是這時,才是狸奴最惹人憐愛的地方。
“我不怕疼!”她擡手從床欄上抓下那支細鞭,着急往他手裡塞,“我不怕的,我隻想要你,你再也不丢掉我,李鶴桢,我想你愛我。”
她哭的綿綿軟弱,一點兒也沒有往日的活力。
縱是李鶴桢一貫是個自持冷靜的人,所有的女人于他,都是用來洩怒的工具,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看她們痛苦,觀察她們在泥淖中掙紮反抗,她們臉上細微的不屈,是他用以慰藉的最好收獲。
就連他的生身母親,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可以為他收拾那些爛攤子的工具,助他高升,助他平步青雲,往更高的權利攀登。
現在,遽然有一個女人說愛他,那是他養過的最好的狸奴,她明亮的眼睛裡隻映着他,她聒噪又不失狡黠,她還生出妄念,想得到他的愛。
“聽話。”李鶴桢少有的收起眼底譏諷,揉捏她的面腮,捉住她放縱的手,攥在手心兒,另一隻胳膊将人壓住,牢牢将人禁锢在懷中。
“李鶴桢!”她微微生出怒意,嗔怪的語調也拉長,望着被丢在地上的那根細鞭,苦于不得自由,隻能狠狠用腦袋抵在他的下巴。
“閉上眼,睡覺。”男人聲音冷冰冰的。文姝不情不願,卻也不敢再鬧,偎在他懷中,安靜瞌眼。
房檐底下鴉雀無聲,礙不着上頭吵吵鬧鬧,打架的小鳥蹦跳跳在瓦片上相互踩影子,有風自樹梢吹過,嘩啦啦的葉子勾頭挽留,卻叫陣風生了惱怒,狠狠一扯,連小尾巴也不肯留下。
吹散了雲彩,月牙兒才明晃晃露出來,清輝底下亮堂堂的,又變回一派和睦景象。
轉天早起,身邊已經不見他的身影,再看外頭天還黑着,便叫了人進來。
抓一撮好眠的香塊,紅柳蹙眉道:“五更裡外頭來了人叫,說是鐘鼓樓走水了,喊了咱家大爺過去。這會兒還沒個消息呢,有皮小子爬梯子上房頂去看,說是鐘鼓樓那一片都起着煙呢,紅彤彤的,好不駭人。”
李鶴桢是管着天玑營,又暫理天玑營統領一職,京都城十之有九的兵都在他手裡,鐘鼓樓起火,地方衙門怕是沒那麼多人手去安排救火,還得是天玑營的差事。
“打發人去看看!”文姝不滿,“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不叫我起來?”
紅柳笑着來伺候她穿鞋,又拿了件紅梅報喜的披風,給她搭在肩上,“原是要喊的,隻是大爺說,姨娘一早要去大太太屋裡坐着,不叫我們攪了姨娘好夢。”
文姝站在庑郎底下,随手揪起探進廊下的花枝骨朵,一瓣一瓣扯碎,她望着天邊有微微紅光的地方,漫不經心地問,“叫我去大太太那兒做什麼?大太太不是還病着麼?”
管家婆子也趕了過來,替紅柳回答:“昨兒夜裡來個老道,說是有通天的能耐呢,那算來算去,數咱們姨娘福氣最旺,那老道指了個法子,叫姨娘去大太太屋裡每日坐一坐,過不了幾日,大太太就能醒了。”
福氣旺這番話是管家婆子自己給添上的,可意思還是那麼個意思,話卻說的格外好聽些。
“我?”文姝把手中剩下的花骨朵擲在地上,“我有什麼好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