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音色清揚,如同從前那般,伸出手掌,俯身沖他笑着道:“上馬,本宮帶你回家!”
他後退一步,又不舍駐足,似是要說服自己:“我不能。”
女郎聲音裡帶着嗔怒,馬鞭湊近将他卷至身後,靠後貼着他道:“能不能的,是本宮說的算。”
竹樓之上,天雷道道劈下,消弭在血霧之上。
摩昇立于閣樓之上,摩挲着手中烏鴉背上的羽毛,狠戾的語氣中帶着一聲感歎:“啧,算你小子運氣好,好歹等到了這公主功德圓滿。”
血霧散去,竹樓消失在原地,棗紅駿馬馱着二人停在天域與陰界衆人面前。
酆都大帝歎道:“既然破了這魔霧,那魔君也已伏法,神君便與我前去向天帝禀報奏明此事。”
他看着護崽子似的人界皇太女,一時不知說些什麼,随後道:“皇太女既然修成功德,是否要跟随前去天域?”
女郎客氣有禮,端莊沉穩道:“自是要去的。煩勞您稍等三兩日,待在下處理好朝中之事,與您和子殷一道去。”
她背後,宸绛低聲咳了咳,躍下馬,而後将她一同扶下馬來。
牽着女郎,帶着歉意,低聲向酆都大帝解釋道:“下臣無能,此次為破魔霧受了重傷,還請大帝體諒,允我稍微治療傷勢,幾日後與大帝一道,重返天域。”
酆都大帝看他浸透鮮血的藏藍法袍,終是帶了幾分不忍。
“罷了,此次大勝神君立了大功,酆都感激神君與天兵天将相助,解了我酆都困局,而今,便邀諸位三日後參與酆都的慶功宴。這幾日,便由酆都帶諸位逛逛陰界,神君自去療養身體便是。”
衆人俱是答應,各自散去不提。
一隻長尾山雀從樹梢之間飛出,啼叫着化作一位清秀機靈的少年來。
尚羽捋了捋微亂的發尾,不高興道:“神君又是這樣,小仙若是不來,神君是打算就這般等着傷重消亡麼?”
宸绛歎聲溫和喚他:“多虧尚羽,本君此次因禍得福。無需擔心,說是會回去,定然不會抛下你們不管的。”
旭泱從旁拍拍手掌:“哦,很好啊。神君隻會抛下我而已,怎麼舍得抛下你們不管呢?”
宸绛咳嗽了聲,聲音放輕放軟,哄她道:“殿下何苦與小孩子置氣?”
旭泱後退一步,高傲道:“這是哄人的态度麼?小孩子也能瞧出來,你們做神仙的,就沒有七情六欲麼?我看你比之從前,可冷冰冰的。”
宸绛抿緊薄唇,欲要說些什麼,又兀自沉默下來。
尚羽急忙替他解釋道:“殿下,神君不是有意惹殿下不高興的,小仙是神君養大的,他就是這般冷冰冰的,已經幾千年了,改不掉的。”
旭泱牽馬的手頓了頓,驚詫道:“幾千年?”
尚羽急的撓頭,宸绛擡眸看她,神色依舊清清冷冷的,眼底卻隐着幾分小心與無措。
他聲音泛着寒,甫一開口,又不自在般停頓道:“三千年而已,在天域不算老。殿下是不是不喜歡……”
旭泱忽而将身披的大氅展開,将二人圍在下面,輕吻他抖動的薄唇,耳語道:“本宮不嫌棄,做神仙的壽數這般長,本宮也會一直一直,将神君放在心裡,喜歡你,愛你。”
九載未見,旭泱眉眼越發明豔,容顔昳麗,長久掌權的她愈發顯得妩媚綽約卻自信昂揚。
宸绛慌了心神,一向平穩的心跳卻有些難控,他抿緊唇,耳垂泛紅,矜持内斂,冷聲道:“尚羽還在,殿下不要胡鬧。”
他擡手将大氅慌亂掀開,旭泱學着他道:“啧,沒意思。”
而後瞧着尚羽自覺捂住耳朵的模樣,勾了勾眼前心上的郎君汗濕的掌心,嬉笑道:“才不,有意思,有意思極了!”
她輕巧上馬,而後在宸绛沉默上馬後,才道:“尚羽小仙君,此地終究是敵國之地,你家神君傷重,煩勞小仙君送我二人回宮?”
尚羽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低聲道:“我也要跟着神君。”
一片潔白羽毛閃過,三人身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