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西南的四季與北方相比,不算分明。
山谷夜間的風尖銳呼嘯,營外的松枝搖曳出一片暗影,沙沙作響,形似鬼魅。
小徑有幾匹快馬悄然踏過,停在離雲國軍隊稍近的地方,速度漸緩。
馬上的蒙面暗衛低聲交談:“少主還昏迷不醒,若是在夜裡待上一夜,怕是……”
一位年長些的暗衛霎時止住了那人的話語,迅速環視四周,見沒有異常後,将馬上昏迷的男子小心放到一處高大粗壯的樹下。
又肅聲道:“閉嘴,主君吩咐的事情,是你我能反駁的麼?聽聞這雲國長公主的軍隊巡視嚴密,此處又在軍營駐紮之地,若主君沒有幾分把握,怎敢輕易……”
這名暗衛的話音停留在喉嚨裡,喉間發出嗬嗬的響聲,面容猙獰抽搐,痛苦倒地。
餘下的兩名暗衛驚慌四顧,身後傳來詭谲清幽的聲音,含着一絲笑意,在寂靜暗夜裡像是手握屠刀的豔鬼。
“多謝幾位将我送回此處,宋子殷在此期盼三位大人,來世,可不要再遇見我的好父親了……”
宋期已然行至其中一人身後,手中藤木簪子上隐約有些血紅液體。
他迅速貼近那人脖頸,不及他反應驟然發力,那人目眦欲裂,脖子側頸顯出一個血洞來,鮮紅四濺。
瑩白月色照在宋期臉上,下颌處不小心濺上幾滴血滴,他連續偷襲了兩人後,身上的力氣快要消散殆盡,堅持不住伏跌下去……
餘下一名暗衛不自覺後退一步,又看他近乎失去意識,這暗衛明白此刻隻有一條路可走,眼神兇狠,拔出身側利劍。
巡營将士視線邊緣有寒光閃過,迅速有人察覺周邊異常。
“什麼人?誰在那兒?”
意識消散之前,有男子厲喝聲從軍營處傳來。
那年輕将軍迅速奔過來,打掉宋期身前的長劍,一柄紅纓槍将刺客貫穿在地。
賀煜定睛一看,瞬時驚詫不已:“宋侍君?”
他看着人事不省的男子,急忙探脈,又吩咐道:“快,快告訴公主,宋侍君找到了!脈象紊亂,請殿下還有軍中大夫來我帳中……”
他使力掰開那人手中死死握緊的藤木簪子,與營中兵士将宋期攙扶到休息的帳中。
“賀煜!宋期呢?”厚重帳簾猛然掀開,一女子帶着滿身寒意進來,順着賀煜的視線看過去,慌亂了神色。
她撲向那人,眼眶發紅,恨聲道:“是誰幹的?”
“殿下,方才巡營時,賀将軍發現那樹後有異常,情急之下将一死士攔下,堪堪救下了宋侍君,那死士當場已經沒了氣息……”
宋期昏迷中忽然嗆出一口烏黑血液來,痛苦喘息着驚醒,全力從懷中扯出一方染血的帕子,斷續嘶啞道:“殿下,賀将軍……小心……小心……我父親……”
他似乎使出所有氣力,摸索着向前伸出手,将帕子塞入旭泱手中。
旭泱不知看到了什麼,匆忙将帕子收入袖中,沉聲道:“賀将軍,與本宮将宋侍君送回本宮帳中,其餘人等無令不得外出。靈雨,去找扶風清夜,帶公主府中暗衛封鎖缙山。”
長公主帳中。
旭泱将帕子包裹的香灰混入水中,喂宋期服下。
一炷香後,宋期呼吸漸穩,醒轉過來。
“殿下,帳中可有旁人?”
“子殷放心,隻有我和賀煜二人,軍營其餘人等均已扣下了。”
宋期松了口氣,臉色好了些。
他坐起身,冷靜道:“殿下,接下來我要說的,也許聽起來是天方夜譚,但請您信我,這些都是我親曆過的。”
旭泱沾濕絲帕,替他濕潤了幹裂的唇角。
“子殷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