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鄭雲間雖沒見過，可以是有所耳聞：禮部尚書家的獨女朱長燈。

倒不是因為她又多麼厲害，而是她什麼人都敢怼兩句。

不管對方是王公貴族還是流民乞丐，隻要不合她心意她就直接說，就連皇帝都被她指責過從不體察實際胡亂下旨。

好在當時皇帝沒有生氣，反而誇了她敢于直言，正因這樣，她此後才越發肆無忌憚。

她父親是禮部尚書，官大一級壓死人，又因為當時皇帝的一句話，所以這位祖宗沒人不敢恭維着。

可如今，她就這麼在帝王的生辰宴上，當衆駁了貴妃的面子，為難鄭将軍的獨女。

果不其然，皇帝的臉立刻就黑了下了，問：“說話的是哪家姑娘？”

朱長燈緩步走到前面：“回陛下，臣女是禮部尚書嫡女，朱長燈。陛下之前還誇過臣女敢于直言，心懷百姓呢。”

她想必還以為，皇帝是要再誇他幾句，高興得嘴角都壓不下來。

“敢于直言是好事，拿着朕的話當擋箭牌，去為難别人，這就是禮部尚書的好教養？”

天子不怒自威，吓得禮部尚書也趕緊上前認錯：“是臣教女無方，還請陛下責罰。”

“陛下，臣女知錯，臣女再也不敢了。”朱長燈好歹是世家貴女，要是連這點眼色都不會看，就白長這麼大了。

皇帝點頭，示意兩人退下：“尚書嫡女，言行無狀，就好好在府裡思過吧。至于禮部尚書，既然女兒都管不好，這尚書你就别當了，遷工部侍郎，尚書一職，就由原本禮部侍郎來接任。”

“謝陛下隆恩。”

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就算皇帝真想處置什麼人，也不會即刻便處置了。

“陛下喝杯茶消消火，這是今年新上的茶葉，陛下快嘗嘗。”貴妃趁機将茶水遞到皇帝面前，皇帝喝了茶，這事便是過去了。

“這是什麼茶？怎麼還有荷花的清香？這時節荷花該是還沒開才對。”皇帝喝了一口後問。

“陛下舌頭真靈，這是妾去年荷花盛開之際收集的花瓣上的露水，後又叫人封在壇子裡，埋到宮裡那棵桃樹底下，前幾日才挖出來。”

皇帝放下茶杯：“貴妃有心了。”

下面坐着的蕭風遲聽了皇帝和貴妃這番話，湊到鄭雲間耳邊悄聲道：“雲間可喝過用荷花上的露水泡的茶？”

鄭雲間搖頭：“未曾嘗過。”

荷花上的露水能将花的清香留多久呢？想來是貴妃還用了别的法子，這才讓皇帝嘗出花香來。

“殿下該不會又想過去拿陛下的茶吧？”

蕭風遲的心思被看破，尴尬笑了兩聲，掩飾道：“我就是想嘗嘗是什麼味的。”

鄭雲間替蕭風遲夾了一筷子菜：“殿下若是想喝，那等夏日裡我去給殿下收些荷花上的露水來泡茶。”

“雲間你真好。”

口頭上的承諾誰不會呢？誰又能說清這“日後”又是什麼時候？

“殿下，我有些累了，想出去走走。”

五皇子蕭澤海正坐在他們對面，鄭雲間總覺得那人在盯着他，盯得他不舒服。

“我跟你一起去。”蕭風遲放下筷子就要站起來。

“殿下别去了，待會陛下跟貴妃娘娘說不準還有話要跟你說，我自己去就行了。”

說不準一會兒蕭澤海還要跟來，有些話想來蕭澤海也不會當着蕭風遲的面說，既然早晚都要說，那不如就現在說清楚。

“行吧，那雲間你早點回來。”

鄭雲間離席沒多久，蕭澤海果真就找借口也離開了，并且很快就找到了在假山旁的鄭雲間。

“鄭小姐。”

鄭雲間回頭，立刻挂上禮貌疏離的笑：“五殿下。”

“鄭小姐看起來有些怕我呀。”蕭澤海道。

“五殿下誤會了，是不是五殿下存了别的心思，才叫五殿下覺得臣女怕您呀？”

蕭澤海冷笑一聲：“鄭小姐真是伶牙俐齒。”

“五殿下來找臣女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鄭雲間懶得跟他繼續繞圈子。

“偶遇鄭小姐，跟鄭小姐說說話不行嗎？”蕭澤海随手從旁邊折下一朵野花來，“鮮花配美人。”

鄭雲間并不接：“五殿下若是這般沒誠意，那臣女便回去了。”

“等等。”蕭澤海拽住鄭雲間胳膊，“我确實有事找鄭小姐。”

鄭雲間将自己的胳膊抽出來，又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幾步：“五殿下說吧。”

“鄭小姐也看到了，我那個九弟腦子不太好。”說着，蕭澤海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不如鄭小姐你改成嫁給我吧，反正我們都是皇子，嫁我總比嫁他強吧？”

鄭雲間聽後直接笑出聲來，他在這之前就大概猜出蕭澤海會說些什麼，沒想到真聽他說出口居然還是讓人覺得這般好笑。

“鄭小姐覺得好笑嗎？”蕭澤海黑着臉問。

“不然呢？”鄭雲間反問，“臣女與九殿下是陛下親自賜婚，五殿下是覺得臣女可以抗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