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白色霧氣像蒸汽一樣,從閻知州身體溢出,于空中盤旋不散。
袁老爺七竅中飄出的白霧接連湧入閻知州七竅,後者眼瞳肉眼可見的失焦。
姜水眼看閻知州好像真要出事,從邊上摸來一小節剛才遊因和閻知州打鬥時,斷裂飛蹦而來的木頭碎片。
鼓足勇氣,他朝袁老爺方向投擲。
半道上被遊因擡手接住。
“小媽哥!”姜水聲音微微發顫,壓抑着哭腔,他滿目憤然,“你怎麼能…大哥大他對你多好啊,他天天守着你,還想法子護你安全,你怎麼能這麼對他!”
遊因:?
閻知州你要不一會再死,先聽聽你弟弟把你傳成什麼癡情種了先。
遊因不為所動,将木塊翻轉丢到一旁,轉身不再看他。
周南生把他拽回柱子後面:“你不要命了?!平時膽子小得跟鼻屎一樣,現在逞什麼英雄!”
姜水眼眶通紅,掃視了一下其他人,說:“可是大哥大他…”?
章沫和鄭曉側過臉回避了他的視線,小姑娘李莉莉則若有所思。
周南生一巴掌拍向姜水腦袋,壓低聲呵斥他說:“你以為自己是啥?警察?還是體育生?你那點身量出去就得被閻知州折了!别他媽自讨沒趣!”
“你才是那個慫貨吧!”姜水反駁道,“遇到事隻知道躲!”
周南生被他踩中痛腳,氣不過,直接上手捂住了姜水的嘴。
遊因沒心思看他們演戲默劇,回身繼續觀賞正經劇情。
不知持續了多久,白霧盡數飄進閻知州七竅,袁老爺就猶如斷了線的提線木偶,驟然倒地。
亦是同時,擒壓在閻知州身上的村民山也失了力氣,東倒西歪,隻剩幾個勉強壓在閻知州身上當鎮山石。
看到這一幕,其他人憋住呼吸,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十秒,三十秒,一分鐘。
度秒如年。
倏然,渾身鎖鍊的閻知州動了一下。
手指微微抽動,兩個抱在一塊的男生被吓了一跳。
随後鍊條被牽動,那個男人手掌撐地,緩慢地站起身來。
再擡頭時,那個五官端正,相貌英俊的高大男人便變了個神态。
陰恻猶如佞鬼,漆黑的眼瞳也被攪成了渾濁的灰白顔色。
俨然成了另一個人。
“恭喜。”遊因走到人跟前。
他一邊幫忙拆鍊,一邊笑道,“新身體視野不錯吧?”
重獲自由的“閻知州”貪婪地撫摸着自己胸肌,感受着豐腴結實的肌肉,和藏在肌肉之下的,蓬勃的生命力。
他按着胸口,感覺掌心被跳動的脈搏輕輕擊打,愉悅随之攀爬而來。
聞到了空氣中的略微刺鼻的焚燒味,“閻知州”卻忍不住笑。
“好極了。”他誇贊道。
身上的鐵鍊被一一拆解,脖頸那根卻因沒有鑰匙而暫且擱置。
不過袁老爺并不在意這回事,副本裡大部分東西都不會帶出去。
隻要他能順利出本,其他的都不在困難範圍内。
深吸一口氣後,他伸出手,手指指腹輕輕撫摸遊因已經結痂,正在掉疤的細小疤痕。
那一塊新生的肉粉粉嫩嫩,但遊因皮膚白皙,兩者色差不大,粉色的肉痕便很容易被忽視掉。
遊因沒有躲開觸碰,他眼眸彎起,道:“時不我待。”
袁老爺對他揚起一個笑臉。或許是因為身體太新,還不熟練操控,他這個笑容像剛吃完小孩的惡鬼,唇邊就差沾點血。
打量了遊因一陣,他冷笑出聲:“别想耍什麼花樣。”
旋即放開遊因,他提起曾經是自己的殘破身體,一步一步走向供桌。
祭祖的步驟為修葺祖廟、放鞭遊街,招魂納福,燒紙祭拜、叩首上香,和奉供祭品。
步驟線索皆收錄于祭冊裡,他當時被迫繼承家位,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設法摧毀關鍵道具,但因為系統限制,他沒辦法完全破壞那本書。
他隻能另想辦法,讓那本書和太歲一同安置在地下室。
而今所有的步驟都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一個奉供祭品。
書中記載——唯有血親,方可祭祀。
顧名思義,隻有袁家血親的心髒才能作為祭品,奉供給先祖。
袁老爺作為家主,是最符合條件的成員。如果他想活命,就必須用其他人的血親的心髒代替。
所以袁老爺不舍得殺,也不敢全殺。每天隻敢偷吃一些貢品,剩餘全奉給肉太歲,然後安靜等待着下一次輪回。
所以他才是那個破局的關鍵。
将自己快速腐爛枯朽的身體丢到供桌前,他伸手插/入“自己”身體的傷口,在一堆腐爛成泥的髒器裡精準無誤的找到了仍在蠕動的心髒。
随後,他奮力一拔。
污濁的髒器淤泥随之流淌,落得滿地都是。
“閻知州”将“袁老爺”的身體丢下,拿着心髒便走到了肉太歲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