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陳丹丹刷題刷到十二點就上床睡覺了。第二天早上她刻意提前了五分鐘到面皮店,沒想到她走進這家店的時候,段言已經到了。
他在仔細地擦桌子,還擦了擦旁邊的凳子。
亮堂堂的店内,此刻熱鬧非凡。本市的人早餐喜歡吃面皮,往往大清早地就爬起來,就為了能在上學或者上班前吃上一碗熱乎乎的面皮。
嘈雜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老闆,一碗熱面皮,要大碗的!再來一碗菜豆腐!”
“好嘞!稍等!”
“老闆老闆,我急着走,給我來碗切好的涼面皮,再來一碗花生漿稀飯。”
“好嘞!”
穿着校服都帥到冒泡的少年坐在狹窄又擁擠的店内,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陳丹丹看着段言,就好像看見了來自另一個次元的世界,但他一開口,就把她拉回了現實。
“快點坐下,我都要餓死了。”他坐回對面,示意她就近坐在這裡,“桌子和凳子都擦好了,放心坐。”
陳丹丹依言坐下,把書包放到他剛擦過的凳子上。
“你吃什麼?”
“你吃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又齊齊笑開。
正巧,老闆端着兩碗面皮從後廚出來,端給兩位客人後走到他們前面招呼道:“你們吃啥?”
陳丹丹:“我要一個小碗熱面皮,多放點豆芽和面筋,不要胡蘿蔔,再來一碗菜豆腐。”
她說完,看向段言。
“一個大碗熱面皮,不放蒜,再來一碗豆漿稀飯。”
“好嘞!”老闆重新走向廚房。
陳丹丹睜大眼看着對面的少年。看一眼,低頭,再看一眼,欲言又止。
段言下巴一擡:“有話就說。”
好吧,既然被看出來了,那她就直接問了,陳丹丹眨眨眼,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段言沒理解這話:“什麼認真的?”
“吃面皮不放蒜啊!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吃蒜的嗎?”
陳丹丹不解,極其、非常不能理解,怎麼會有人吃面皮不放蒜?
“吃面皮不放蒜,和吃方便面不加調料包有什麼區别?”
段言斜她一眼:“前兩天腿上摔了個口子,醫生建議最近不要吃辛辣刺激的東西。”
“嚴重嗎?”陳丹丹下意識看向他的腿。
“嚴重的話我還能坐在這裡?”段言還是噎死人不償命,“傷口在大腿上,别看了。”
那語氣,活像是陳丹丹想要趁機輕薄他似的。
陳丹丹:“……哦。”
她靈動的眼睛轉了轉,突然間語氣裡充滿了敬佩,“你竟然真的能忍住吃面皮不要蒜!如果是我,肯定忍受不了。”
沒錯,就是要故意饞他!
誰讓他剛才一副“你是登徒子“的語氣的?
段言沒有被她饞到,轉而說了個冷笑話:“我可以忍受吃面皮不放蒜,忍受不了别人把面皮叫成米皮或者涼皮。”
知音呐!
陳丹丹深以為然,“我也忍受不了這個!被叫做米皮或者涼皮,是對面皮最大的侮辱。”
侮辱的程度之深,估計是面皮被吃了之後還死不瞑目難以安息吧。
見她義憤填膺地咬唇,段言沒忍住,笑出了聲,對上她的目光,他虛虛握拳,抵住唇畔,“咳咳,面皮來了。”
老闆果然端着兩碗面皮來了,陳丹丹滿足地吸了一口氣,“謝謝。”
“喏。”段言把筷子遞給她,又從筷桶裡拿出一雙筷子開始拌面皮,還不忘提醒她,“你小心點拌面皮啊。”
這個提醒……
陳丹丹臉一紅,強調道:“我現在拌得可好了!”
“嗯嗯嗯,”他的視線從面皮上短暫移開,意味不明地對着她笑了,“再也不會把面皮湯拌進眼睛裡,然後哭着讓老闆給你拿毛巾擦了。”
“對!”陳丹丹挺直背脊。
“那你好棒。”他溫和地誇她,好似在說“對對對,我們丹丹好棒棒!”而用這樣的語氣說出誇贊的話的,大多是長輩。
陳丹丹這次反應過來,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不再掩飾,愉悅地笑出來。
“你們要的菜豆腐和豆漿稀飯。”穿着圍裙的老闆再次來到桌前,打斷了段言的笑聲。
“謝謝。”
“不客氣。”老闆擦擦手,繼續招呼進店的客人去了。
陳丹丹瞟了眼桌上的豆漿稀飯,低頭吃兩口面皮,再瞟一眼,猶猶豫豫地問段言:“嗯……你要不要嘗一嘗我點的菜豆腐,我還沒吃的。”
見他停下筷子,她繼續說:“吃面皮怎麼可以沒有菜豆腐相配呢,對吧?”
她想,他可能好多年沒回來,不記得菜豆腐搭配面皮的美味了,于是興緻勃勃地主動介紹,“你夾一塊菜豆腐放進面皮湯汁裡蘸一蘸,超好吃的!”
一般人她還不介紹呢。
段言太久沒回來,還真沒想起菜豆腐的味道,他在汶市讀書的時候,嘗過一次那裡的甜豆花兒,刺激得他從此之後再沒吃過類似的食物。點單的時候,也下意識地選了不容易出錯的豆漿稀飯。
“要來一點嗎?”對面的女孩子又問,齊劉海之下,是小鹿一樣幹淨清澈的眼睛。
“好。”段言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夾了一小塊菜豆腐,放進面皮裡蘸了蘸。
她還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