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殺人!枯木殺人!”胡姨娘往旁邊爬了爬,一把扯住李子衡的官袍,驚恐萬分,“大郎君,回來了!他們回來了!不對……是她,是她回來了!”
“哈哈哈哈,她回來了,”胡姨娘站起身,指着衆人大笑起來,“回來了,你們!都得死!哈哈哈”
她說着,又猛地轉身抓住李子衡:“報應,都是報應,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的五郎!”
胡姨娘話沒有說完,就被李子衡扣住肩膀,怒道:“姨娘,你說什麼瘋話呢!什麼報應!她又是何人?”
話壓根沒有說清楚,胡姨娘又跪在地上,撿回枕頭,傻呵呵地開了口:“五郎,不怕不怕,阿娘帶你回家。”
李子衡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個沒完,他不過是離開家幾日,怎麼好好的一個人竟然得了瘋病?
李府那麼多人,到底是怎麼照看的!
“李大人,”沈宴再次開口,說道,“你不會就是因為府上姨娘的這些話,懷疑是我殺了人罷?”
頓了幾秒,他道,“隻是,貴府這姨娘好像精神不太好?這話,怕是做不得證詞罷?”
“小王爺這話的确沒說錯,”範新允接話,将視線從胡姨娘身上收回去,轉而看向李子衡,“李大人,你是大理寺出身,恐怕比我更清楚。”
“我說了,她回來了,”胡姨娘又開始自言自語,眼神越發空洞起來,“你們,都得死!”
範新允歎了口氣,他将手中的信件放到一邊,本想着能從這位胡姨娘口中問出些什麼線索。
或許胡姨娘口中的“他”是個突破口。
隻可惜,若是胡姨娘真瘋了,那麼一個瘋子的話,如何能信?
他招招手,讓人把胡姨娘帶下去,小聲吩咐旁邊的人,“找個郎中好好瞧瞧,是不是真糊塗了,若是,盡全力醫治。”
“是,大人!”
正堂又恢複了平靜,問的事情清楚了,範新允自然不好再讓沈宴留下,欲即刻派人将他送回去。
沈宴起身,朝着範新允輕輕颔首,經過李子衡身邊時,複又轉身,提議道。
“小範大人,如今這胡姨娘瘋了,不若再從平州請些李家人來,好将此事調查清楚,本王可不想背着殺人兇手的嫌疑過日子。”
李子衡聽見這話,迅速扭頭看向沈宴,心中對他的懷疑輕了幾分。
如此坦然,難道那日他手中把玩枯木真的隻是偶然?
再者說,舅父的猜測的确沒有多少可信度,若是官府都靠猜測抓捕兇手,恐怕這天下早就亂套了。
——
入夜,袁府書房。
“父親,今日刑部傳喚了沈宴去問話,不過都是些沒用的答複,那平州來的姨娘也瘋了,眼線回禀,沈宴臨走之時,讓範新允去平州再找些人來,好調查清楚命案。”
袁太師“嗯”了一聲,示意袁黎生繼續說。
“這李家命案查不查的,無關緊要,隻是我擔心……”袁黎生往前走了幾步,壓低聲音,“再查下去,咱們袁家的私鹽生意恐怕……”
袁太師起身,走到爐子旁邊,問道:“沈宴去平州做什麼可有查到了?”
“自三年前北境軍覆滅,他每年都會在長公主忌日前去一趟平州,替長公主祈福。”
袁黎生本來以為是沈宴發現了什麼端倪,不過連日來的調查,清楚的告訴他,一切不過就是他們想多了而已。
聽完袁黎生的話,袁太師許久不曾出聲,既然沈宴沒有發現什麼,那就說明李家人的嘴的确很牢,未将事情洩露。
隻是,既然如今李家命案鬧到了上京,還将鎮北王府扯了進來。
恐怕王府也不會善罷甘休。
若是真讓刑部聽了沈宴的話,派人去平州接了李家人來,難保會說漏嘴,連累袁家。
況且如今兇手成謎,僅僅憑着一個什麼“枯木殺人”可不能給任何人定罪。
或者說,再找到真正的兇手前,人人都有可能是兇手。
既然如此,何不讓李家的命案真正成為懸案。
反正殺兩個人也是殺,殺一群人也是殺。
那麼,幹脆都殺了好了。
一了百了。
還能讓袁家獨善其身。
就算兇手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又如何?他如今不出來認罪,那就别怪他們袁家借刀殺人。
想到這兒,袁太師擡眼,對上了袁黎生的視線,他雙手背在身後,嗓音有些低,意味不明地說道:“八歲那年,為父曾問過你一個問題,可還記得?”
此話一出,袁黎生瞬間明白了内裡的意思,他俯身拱手,道:“兒子明白了。”
……
夜色越發深沉,半夜又下起了大雪,袁府屋頂上掠過一道黑色人影,往書房方向去。
不多時,又一道人影出現在屋頂,借着夜色融入了黑暗中,往後院庫房的位置去。
大雪紛揚,轉瞬便蓋住了屋頂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