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停頓後,徐華蘭想起前幾日從嫂嫂口中聽說的事情,她登時又來了精神,開口道:“元二娘子,若是日後再遇見什麼腌臜潑皮,隻管與我說,我替你出氣。”
趙瑾棠自然是知道她說這話的意思,想來她與李家六娘子當街争吵的事情如今已傳遍了上京,說不得也可能已經傳進了宮裡。
時至午時,徐華蘭起身告辭,她走後不久,墨瀾便來了。
趙瑾棠親自拿了料子給他介紹,二人面上不顯,看似在細心介紹,實則是在說派人去平州的事情。
“已經将人從平州接來了,你打算何時動手?”墨瀾的手落在綢緞上,低聲詢問。
趙瑾棠勾唇,拿起綢緞在墨瀾身上比劃着,同樣低聲道,“不急,我的忌日不是要到了?聽說這三年來,趙桓一次不落地去太廟為我祈福,不若就定在當日罷!這可是個好日子。”
乍然聽見趙瑾棠說是她的忌日,墨瀾差點沒有反應過來,他先是一怔,而後才恍然大悟。
李子衡為大理寺卿,就算真去那裡鬧個天翻地覆,事情都不一定能順利引起趙桓的注意,反而會讓李子衡更為謹慎。
若是在太廟祈福當天,在趙桓車架的必經之路上鬧上一鬧,那徹查命案這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按下去了。
一旦借由命案讓趙桓對李家生疑,那麼計劃便成功了大半。
李家就算是能成功脫困,但其忠誠度也會在趙桓心中大打折扣,甚至為了心中的那點心安,趙桓也會疏遠防備李家。
若再趁着機會來個火上澆油,太師府也會受到影響。
而這一切,正是趙瑾棠喜聞樂見的。
“人如今在何處?”
“袖玉堂在城外的暗莊上,都是自己人,不必擔心暴露。”
趙瑾棠将手中的綢緞放下,又叫人拿了新的來,繼續比劃着,她神色沉靜,點點頭:“既如此,我今晚瞧瞧她去,也好讓她心安。”
——
日頭西落,天色漸晚。
趙瑾棠回到府中時,元則禮已經歸家,兄妹二人吃過飯,又說起将元家二老接來上京的事情。
“不若就等開春罷,”元則禮一錘定音,作了決定,“阿娘從未出過遠門,冬日路滑,恐路上颠簸,阿娘受不住。”
趙瑾棠點頭,她想起元伯山與外族人簽訂的買賣契約,又說道:“等過幾日寫信問問阿爹,看他是如何想的,畢竟平州的生意一時半會也不好停了,不如就先聽聽爹娘的打算如何?”
元則禮沒意見,他看着趙瑾棠有些紅的鼻子,催着她回芙蓉苑去,免得又着涼。
趙瑾棠沒拒絕,行至芙蓉苑門口時,院牆後傳出幾聲抑揚頓挫的貓叫聲,她腳步微頓,而後停住了。
“丹桂,你去找翠微,告訴她叫廚房做些梅花糕來,我有點饞了。”
丹桂不疑有他,應了聲便匆匆離開了。
趙瑾棠進了院子,隔着老遠就瞧見了裹得嚴嚴實實的沈宴。
牆角幾步遠的距離,赤羽正笑嘻嘻地同緒風說笑,不過後者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
她走過去,眉頭輕皺,語氣中帶着連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親近:“身子骨弱這種天氣就該在府中好好待着,沒事瞎晃悠什麼?”
沈宴眉眼見的冷淡一下子化開,他對上趙瑾棠的視線,直接道:“想見殿下,便來了。”
聽見這露骨的話語,趙瑾棠隻當是他又貧嘴,并不過多理會,她推開房門,見身後人不動,回頭瞧他,“不過來是想在廊下凍着嗎?”
沈宴乖乖跟着進屋,趙瑾棠這才注意到對方空蕩蕩的雙手,她将手中的湯婆子塞進沈宴手中,睨了他一眼:“赤羽就不怕你凍壞了嗎?何況你如今也不是孩子了,怎麼就學不會照顧自己?”
屋外又下起了雪,不大,隻斷斷續續的。
翠微送了糕點來,本想守着,卻被趙瑾棠打發走了。
“不必守着,回去休息罷,再說我還能有什麼事,緒風在呢。”
翠微離開後,沈宴從屏風後走出,問:“殿下要出府,去哪兒?”
“我去城外見個人,你若是沒什麼事要與我說,那就回去罷,當心身子骨受不住。”趙瑾棠實在擔心沈宴這個病秧子凍壞了,便催着他回府。
沈宴沒動,心中有些不快。
不明白是什麼人能讓趙瑾棠大晚上的出門:“什麼人能值得你這會兒出去,外頭下雪了。”
不知道為何,趙瑾棠竟然從沈宴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的酸味,她瞅了眼沈宴,沒有瞞,小聲說了個名字。
而後一副這下你可以安心回府了的模樣,沒想到卻又聽沈宴說:“我替你去。”
不等趙瑾棠反對,沈宴便繼續開了口,态度十分強硬:“你如今身份普通,日後少不了與李家對簿公堂,以防萬一,盡量與李家人少接觸。”
“我不一樣,更何況李家五郎死前的細節我也清楚,所以我去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