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該起了。”翠微的聲音在床榻邊響起,未有回應,她伸手撩開帷幔,“二娘子?”
趙瑾棠猛地一下起身,一手撐在床榻上,另一手撫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二娘子,您怎麼了?”翠微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坐到旁邊便揚聲往外喊,“丹桂,快去……”
趙瑾棠按住翠微的手,輕輕搖頭:“無事,我隻是……咳咳咳……做噩夢了。”
她唇色發白,雙頰卻泛着紅暈,翠微探手摸了摸趙瑾棠的額頭,驚呼,“二娘子,您都發熱了,還說沒事。”
說着,翠微立馬又揚聲喊了起來:“丹桂!”
門外又跑進來一人,是丹桂,說話聲有些急:“翠微姐姐,可是二娘子有事?”
翠微語速飛快,吩咐道:“去請郎中來。”
約摸一炷香後,郎中便趕來了,他擡手替趙瑾棠搭脈,眉頭微蹙:“娘子隻是着了涼,不過,您之前可曾受過寒?近日是否常做噩夢,失眠胸悶?”
趙瑾棠點頭,元則禮不在,屋内隻有翠微一人,她并未選擇隐瞞:“是,我先前曾落過水,在水中泡了許久,可是留了什麼隐疾?”
“是也不是,”那郎中道,“娘子的身體恢複的不錯,隻是,想來娘子思慮太多,倒是氣血兩虛,心神不穩,還是少些憂慮為好。”
郎中開了安神補氣的方子,翠微擔心趙瑾棠的身體,便叫丹桂跟着郎中一同去抓藥。
行至門口,恰好遇上了下值歸府的元則禮。
元則禮注意到丹桂臉上的擔憂,又聞到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藥香,心中一跳:“丹桂,這是要上哪兒去?”
“見過大郎君,”丹桂将手中的方子遞了個出去,回話,“二娘子身子不适,奴婢正要同郎中去抓藥呢。”
那郎中朝着元則禮拱手,醫者仁心,忍不住道:“府中娘子隻是着涼,但先前她曾落水受寒,如今思慮過甚,還需得細心照料才是,畢竟傷了些根本啊。”
元則禮聽見這話,眉頭緊蹙,看着郎中的身影消失在府門後,他垂下眼去,神色凝重。
落水受寒?
這是何時發生的,家中又為何不與他說?
今日暖陽未升,多雲風大,天氣比往日裡冷涼了許多。
趙瑾棠身體不适,翠微便說什麼都不許她出門,“二娘子,今日我替您巡鋪子去,您安心将養,倘若身子真留下病根來,奴婢該如何同主君他們交代。”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趙瑾棠心中劃過一股暖流,也由着她去了,“你去罷。”
院中又恢複了往日的甯靜,趙瑾棠走到窗邊,她并未開窗,隻擡手敲了下窗棂。
不多時,窗外閃過一道黑影,緊接着,門外便響起了道嘶啞嗓音。
“二娘子。”
“進來罷。”
元則禮行至芙蓉苑時,主屋的東邊窗戶正半開着,趙瑾棠露了半邊身子,臉色仍舊有些發白,也時不時低聲咳嗽。
緒風早就聽到了院中傳來的腳步聲,辨認出來人後,他按在刀上的手又放了下去,隻安靜聽着吩咐。
他走出門時,恰好與元則禮碰在了一處:“大郎君。”
元則禮的視線掃過緒風的銀制面具,目光在露出的那小片燒傷上停住,複又移開。
他“嗯”了一聲,緒風立刻退到旁邊,元則禮卻沒有立刻進門去,溫聲詢問:“窈窈,可方便阿兄進來。”
“阿兄來了,”屋内傳來兩三聲咳嗽,趙瑾棠起身将元則禮迎進來,剛想給他倒茶,就被制止了。
“我來就行,你坐着。”元則禮看着趙瑾棠,有些心疼,“怎地突然着涼了,可是底下人不仔細。”
趙瑾棠笑笑:“不怪他們,是我自己貪涼。”
說是這麼說,可實際,趙瑾棠也沒想到昨夜不過就是在院中多坐了會,卻沒想到,這病來得如此之快。
元則禮一直記挂着方才郎中的話,他的視線落在趙瑾棠身上,欲言又止。
“阿兄可是有話要說?”
“方才我在府門遇上了郎中了,他說你之前曾落水受寒,這是怎麼一回事?”
趙瑾棠眼中掠過驚訝,沒想到竟然如此之巧,讓元則禮給遇上了。
“當日去莊子上查賬返家途中遇上了山匪,逃跑避難時不小心落了水,雖脫困及時,但還是被寒氣入體,生了場病。”
趙瑾棠輕聲軟語,将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又道:“當時,正是阿兄考試的關鍵之期,我與阿娘便沒有告訴你。”
“你……”元則禮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沒想到,自己離開平州的這段時間,家中竟然發生這麼多事,“這麼大的事,怎麼又瞞着我?”
“阿兄,”趙瑾棠搖頭,替元則禮斟茶,打斷了他的話,開口安撫,“此事已經揭過去了,再說,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不必再多想,徒增煩惱。”
元則禮面上不顯,心中卻存了疑,自從趙瑾棠入京後,他瞧着人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可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也許真是離家過久,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