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棠點頭,煞有介事:“行啊,有勞師兄費心了。”
不過她話音才落,便瞧見墨瀾如同變戲法般的拿出了另一盤點心,笑道:“知道你喜歡梨芳齋的千層酥,早就備好了。”
趙瑾棠頓時眉開眼笑,她吃着點心,又聽墨瀾繼續道,“就算你今日不來,我也會去尋你,前兩日眼線遞了信,徐松石曾派人找過沈宴,隻是沒見上面。”
“沈宴?找他做什麼?”趙瑾棠眉頭微皺,将點心放下,略微思索後,她開口,“他難道想要搭上鎮北王府?”
墨瀾點頭:“不是沒這個可能,如今朝中局勢不穩,徐松石應當也明白趙桓對他利用大過信任,若是等趙桓完全掌控朝堂,他恐怕隻有這個下場。”
說着,墨瀾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鎮北王府雖遠離朝堂多年,但明眼人都知道,其實力仍舊不可小觑,何況……”
他話并未說完,趙瑾棠擡眼,幾乎是瞬間便明白過來,說:“師兄是覺得老王爺手中真的有那枚魚符?”
“嗯,亦或許魚符在沈小王爺手中,”墨瀾大膽猜測,直言不諱,“我相信你比我清楚,小王爺絕對不會像明面上這麼簡單。”
趙瑾棠又怎麼會不明白墨瀾的意思,隻是,她的确不想讓沈家再牽扯進這些事情中。
而且,她相信沈老王爺肯定也不會再讓沈家陷入危局。
為了大邺的江山,沈家已經死了太多的人。
她甚至相信老王爺手中的确有這麼一塊魚符,就連趙桓也是知道些什麼,否則,他瞞天過海動了北境軍之時,肯定也不會放過鎮北王府。
見趙瑾棠沉默,墨瀾輕聲道:“我知你對鎮北王府不一般,不願意再将王府拖入亂局,但師妹,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王府一直在局中。”
“師兄,我不是擔心王府,是擔心沈宴,”趙瑾棠終于開口,她微微擡眸,對上墨瀾的視線,歎道,“若真有魚符,我敢肯定也隻會在老王爺手中,如果在沈宴手中,這上京說不定早就換了天地。”
沈宴對北境軍的情義絕對不亞于她,若不是被老王爺按着,沈宴怎麼會在認出她以後的第一時間便提出合作,甚至不惜違背本心,說出“愛慕”自己這種話,細細想來,她的出現,不過是給沈宴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将趙桓拉下龍椅的借口。
相比沈宴口中的愛慕自己,她更相信,沈宴是為了借自己的手殺了趙桓,畢竟,隻有極少數人知道當初鎮北王戰死沙場的真相。
而她與沈宴,皆是這極少數人之一。
她有時候甚至在想,沈宴,或許是恨她的。
——
臨近酉時,日薄西山。
趙瑾棠回府不久,翠微便與丹桂回來了。
二人才将布帛放下,主仆三人才待不久,前院有婢女來報,大郎君公務未盡,明早才能回來。
趙瑾棠一人也吃不下多少東西,飯菜撤下不久,翠微二人便又被她打發走了。
她獨自一人坐在院中,安靜地盯着池面,緒風站在廊下,遠遠地瞧着。
直到夜色降臨,暗器劃過的破空聲忽然響起,随即刀身碰撞發出響亮的撞擊聲。
趙瑾棠回頭,正好瞧見緒風閃身避開赤羽,朝着他身後趴在牆頭的沈宴刺過去。
“郎君!”
“不可!”趙瑾棠及時出聲,緒風迅速收刀,腳點牆壁,借力一登反身落回到了她身後。
赤羽翻上牆頭,将神色未變半分的沈宴帶了下來,不等他後怕,趙瑾棠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是三歲小孩嗎?既然不會武,學人爬什麼牆頭!”
沈宴沒開口,受了罵。
赤羽離得近,将沈宴眼底的笑意看得真真切切,他忍不住抖了下身體,不明白沈宴怎麼被人罵都這麼開心。
而且,還是一個隻見過兩面的元家二娘子。
要知道,若是按着沈宴往日的行事風格,恐怕早就叫他将人收拾了。
看來,老王爺分析得不錯,自家郎君這回是對元家二娘子動真心了。
趙瑾棠見沈宴沒吭聲,呼了口氣,回頭對緒風開口:“去外頭守着,别讓人進來。”
沈宴看着消失在院門口的人,慢吞吞地問了句:“他是何人?”
趙瑾棠沒搭理他,轉身回到了石桌旁,赤羽見氣氛不對,毅然決然丢下自家郎君,頭也不回的從牆頭又翻了出去。
腳步聲慢慢接近,沈宴閑庭信步一般地走到了趙瑾棠身邊,他個子很高,幾乎擋住了從廊下投來的燈光,将人完全籠在了自己的身前。
趙瑾棠擡頭,語氣不太好:“做什麼?”
“殿下,為何如此生氣?”沈宴簡直就是要氣死人不償命,說這話時語氣中竟然含着笑。
趙瑾棠正欲開口,沈宴卻又忽然蹲下身,甚至比坐着的趙瑾棠都還要矮了些,他微微仰頭,說話時帶着隐隐的欣喜,“殿下,方才是在擔心我嗎?”
這副模樣,與趙瑾棠記憶中,犯了錯被收拾又忍不住來認錯反省的小沈宴重合在一起,她看着看他,忽然什麼氣都散了。
算了,他不過就是心中有怨,愛到處折騰而已,自己跟着置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