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跳得很快,受傷的修士面色灰白,雙臂支撐着,試圖站起。
随着他的動作,側腹的一片殷紅格外刺人眼目。
更為古怪的是,傷口看着不大,卻意外的深。内裡的皮肉外翻着,似乎被類似倒鈎刺般的事物刺入又抽出。
随着他的動作,傷口撕裂得更嚴重,往外汩汩冒着鮮血。
受傷修士卻也顧不得更多,一旦被那些詭異的“人類”發現,下場會比現在凄慘的多。
時至今日,他腦海裡還回蕩着那個畫面——明明還是一副人類面孔,明明不久前曾說過話,卻在一息之間面目扭曲。不知何時,人皮底下已不再是人類的血肉,而是數不盡的蟲豸。
危險的氣息更近了,他覺得自己的胃部也跟着痙攣起來,仿佛裡頭也隐藏着即将孵化的可怖事物。
就在這時,一道蒼白的人影猛然出現在兩人躲藏的巨岩背之上。
“呃…”低低的呼喊聲,尖叫被扼在咽喉内,似悲鳴,又似哭泣。
他甚至分辨不出,那是否是從自己咽喉中發出的聲音。
已經沒辦法了嗎?
他們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砰!”
人影猙獰的面孔在他面前凝滞,随即從中碎裂開來。
他——或者是它,從顱骨處被直接碾碎了。
但它并未就此倒下,它的面孔劇烈顫動起來,如同驟然爆沸的液體。
“砰!”伴随着更大的擊打聲,人影倒下了。
下一刻,頭部傳來悶痛,他眼前發黑,将要失去意識。
身後…有人?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你下手是不是有點重了,不會死了吧?”
“我隻是輕輕碰了一下。”
這是他最後聽見的聲音。
伏令年将血瘤破壞,湊過來仔細觀察這個被秦箐打昏的可憐修士。
看着他腦袋上腫起的大包,伏令年終于知道自己剛醒來時撞到的是什麼東西。
“他看上去是幸存者。”伏令年道。
秦箐卻絲毫沒有誤傷友軍的内疚感,坦然道:“我知道,但這不代表他沒有危險性。”身為散修的她對此有深刻理解。
伏令年不置可否,她将昏迷的修士翻了個面,一眼便注意到了其腰腹處猙獰的傷口。
她不易察覺地皺起眉。
又是這種傷口。
深入、不斷滲血、抑制修士正常愈合能力的傷口。
在秦箐一言難盡的注視下,伏令年開始扒修士的衣服。
傷口在金丹期修士的愈合能力下不斷趨近愈合,卻又似乎被無形的事物阻礙,再度撕裂。幾番重複後,布料已浸滿了早已幹涸的血迹。裸露的血肉與衣物近乎連為一體,在撕扯下發出皮肉被撕裂的古怪聲音。
但此時此刻,伏令年的目的已不再是古怪的傷口。
随着她的動作,修士的胸膛顯露在兩人眼前。
兩人眼眸中映出了一團血色肉瘤。
在這修士的心口處,居然也生長着一團可怖的血瘤。
随着修士輕微的呼吸,胸膛起伏間,血瘤也宛如獲得了生命,收縮膨脹。
秦箐的反應很快——她抽出腰間的短匕,想要破壞血瘤。
伏令年卻制止了她:“他會死的。”
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伏令年大緻能夠推測,血瘤其實是此類寄生蠱蟲的本體。它們似乎是通過傷口血液傳播進行寄生的——像昏迷的修士一樣,也像餘繡那樣。
同時,初期被寄生的修士似乎還留存着意識,□□也并未完全被蠱蟲完全侵蝕。
就像面前的這個修士。
伏令年剛剛觸碰過他的身體——他的肌膚底下,依舊是人類鮮活的血肉。
然血瘤的存在,使被寄生者的生命便與之相連。伏令年推測,若是直接粗暴地破壞血瘤,也會同時殺死被寄生的人類。
抛去珍惜生命這個最本質的原因,伏令年也想借着這個依舊保有意識的被寄生者做些試驗,嘗試除去蠱蟲。若是無法根除,也可以更進一步地了解蠱蟲的情況——它們太古怪也太可怖了。
即使先前已借助系統提供的道具資料作了預先的了解,親眼目睹這一切怪狀時,伏令年也依舊感到不寒而栗。
也正是因為此類蠱術的詭異,修仙界大多數修士都倡導杜絕修行此類術法。截至今日,唯有合歡宗還留存一二。
但迫于各境的壓力,合歡宗也明确表示他們不會濫用蠱術,尤其是那些極為狠毒,一向被視為魔修禁術的蠱術。
若迷境中的狀況當真出自合歡宗之手,便代表着他們破壞了四境默認的協約。
隻是一場四境大會,當真值得他們冒着被四境正派修士唾棄的風險大用禁術嗎?而且,用蠱蟲寄生這麼多沒有根基底蘊的散修,又能有什麼收益?伏令年的内心中生出了這樣的疑惑。
……
迷蒙當中,受傷修士意識逐漸回籠,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動了動身體,他驚覺自己似乎被什麼事物捆縛了手腳。
涼意絲絲縷縷附着在肌膚上,還未等受傷修士做出行動,後腦忽地一痛,眼前再度發黑。
再次醒來,受傷修士沒敢動彈,眯起眼睛小心觀察四周。眼前樹影掠動,背部肌膚緊貼着粗糙的事物——他似乎正被人拖着飛掠于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