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耳邊傳來一道痛哼。
“叮當”細微的鈴聲再度響起。
餘光之中,血液順着劍刃滴落于地面,竟自行沸騰起來,化作白氣消散于空中。
原本立于四周的舞者皆不知所蹤,圓桌上的飯菜依舊散發着熱氣,暗紅色的酒液微微搖晃,映照出一雙眼眸。
伏令年微微偏頭,往身側看了一眼,隻見到目光呆滞的溫季才定在原地,身體還保持着被舞者們“圍困”時無措的舉止,仿佛突然變成了木偶。
突然,“木偶”眼珠轉了轉,看向了圓桌旁——方才吳瑾浔所處的位置。
伏令年視線回轉,平靜地注視着面前之人紫色的眼眸,看着她流露出些許痛苦和訝異之色。
下一瞬,伏令年身體前傾,竟不躲不避地撞向面前的銳劍。
劍鋒并未穿透伏令年的脖頸,反而寸寸破碎。
面前的人影再度消散。
這依舊是幻象。
伏令年揮劍,斬破面前還未完全消散的幻影。
她并未就此停下,腳下持續運力,身影如遊魚般驟然于空中折了個彎。
勁風襲來,一道劍氣擦着伏令年的腰側劃過,穿透了她方才留下的殘影。
手中白玉劍光華流轉,伏令年未有遲疑,前跨一步,一劍斬出,攜着破空碎石的力道。
“當”
兩劍相撞,劍鳴陣陣。
伏令年手腕晃動,利用巧勁,催動劍身以高頻率顫動。
這一劍招乃從沈楓澤手中學來,遇上不擅劍術或武器粗制的敵人,甚至能夠使得敵人直接喪失武器,可謂是一招破敵。
不足一息,對手便發出一聲輕呼,手中細劍脫手。
手上一輕,就待伏令年将要趁勝追擊之時,對手忽地甩袖,一團彩色的事物迎面撞來,随之而來的是濃濃的甜香味。
定睛一瞧,那團彩色的事物,居然是一隻隻撲扇着翅膀的彩蝶。
伏令年心下一跳,立即停住追擊的架勢,屏住呼吸往後退去。
然而,此時已是有些晚了。
彩蝶撲扇着雙翅,抖落一層層花粉似的事物。
細碎的花粉落到伏令年的皮膚上,還未等她将其抖落,便像是冰糖入水,眨眼間便融于皮膚中。
下一瞬,伏令年隻覺得身體發熱,整個人如同連續承受了三天三夜四十度的高熱,手腳随即開始發軟。
身後有劍氣靠近,她卻很難再及時回防了。
直到此時,她已然對突如其來的襲擊者的身份有了些猜測,卻無法理解他們為何要襲擊自己這一行三人。
背後劍氣森然,偏移了一個角度,朝伏令年的肩胛處刺去。
雖是避開了要害,可倘若結結實實受這一劍,也定然不好受。
然而,伏令年卻并未躲避,亦未露出絲毫驚恐之色。
金鐵交擊之聲再度響起,當當兩聲,伏令年肩處一緊,便被人以巧力帶着遠離了原先的位置。
“我身上有毒。”伏令年提醒了一句。
“嗯。”溫季才應了一聲。
他并未直接觸碰伏令年的衣袍,而是在手上又裹了一層布料。
溫季才反身,手中長劍橫斬。瞬息之間,便與緊随而來的敵人過了數十招。
一時間,勁氣四溢,桌椅翻倒。
體内靈力已運轉到極緻,不斷排出剛剛融入她血肉中的毒粉。
“合歡宗也是四境中的名門正派,為何要行此龌龊之舉?”
身體的行動力已恢複大半,伏令年突然開口,聲音淡淡,看不出具體狀況。
“聲名遠揚的青鸢閣若知曉鸢者被冒充行此詭事,想必也會有所不喜罷。”
然而,伏令年等了一會,卻依舊隻能聽見溫季才與對手二人雙劍交擊之聲。
伏令年左手似是無意識的微微晃動,掌心的銀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緩緩朝舞台上走去。
她走的極慢,似乎還未能解除身上所中之毒。
一步…兩步…三步…
伏令年身體忽地頓住,左手傳來溫熱的觸感。
似是有一隻手,攥住了伏令年裸露在外的腕部。
她側眸望去,卻未看見任何事物。
左手微微發力,卻似因為餘毒未解,力氣不足,未能掙開,隻晃得銀鈴再次作響。
“姐姐,偷拿别人的東西可不好。”少女銀鈴般清脆悅耳的聲音在伏令年耳側響起,伴随着溫熱的吐息與分辨不出品種的淡淡花香:“不過…若是姐姐喜歡,這銀鈴便當做見面禮,如何?”
伏令年眼眸微顫,右手微動,就待有所動作之時,卻聽一陣木門打開的吱嘎之聲。
室内似乎有什麼屏障被打破,昏暗的燭光晃動,驟然熄滅。
下一瞬,眼前大亮。
室内燈光重燃,一陣微風刮入,将室内雜亂的香氣盡數卷走。
門外,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立着。
一人身着翡翠色的煙羅绮雲裙,另一人衣袍樸素,僅着繡有青紋的白色錦緞。
為首之人的面孔正是伏令年不久前“見過”的吳瑾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