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内,“伏令年”離開後,原本躺在地上的人動了動。
溫季才睜開雙眼,有些艱難地撐着身體坐起。
接着,身旁剛才還一動不動的幾人都睜開了雙眼。
幾人都感到身體疲憊,有種倒頭就睡的欲望。他們知道,這并不是他們真實的生理需求。畢竟,修仙者能夠辟谷,也不需要過多的睡眠。
室内萦繞着一股不明的香氣。
情況很明了,他們被下藥了。若不是他們事先服用了解毒丹,恐怕還在“沉睡”呢。
至于下藥的人。
“伏師姐…她走了。”夏悠清輕聲道。
“她不是伏令年。”溫季才啞聲道。
從暗中服下解毒丹開始,幾人心中其實都有了猜測,但被溫季才點出來,還是陷入了沉默當中。
“先傳音回宗門求助。”高墨賢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語氣很平穩,和平日裡沒什麼差别。
來執行任務之前,他們每人都得到一種名為“飛鴿”的符咒,能夠用來遠距離傳音。
如今伏令年被“掉包”,情況詭異,絕對不是水鬼能做到的。
作為築基期的修士,他們能力有限,面對如此情形,确實應當先向宗門求助。
然而,溫季才卻總覺得心有不安。
他們,真的能夠成功将信息傳至宗門嗎?
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即将發生。
溫季才猶豫了一會,緩緩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由粗布裹着的事物。
“這是什麼?”林嶼燕低聲問。
溫季才沒說話,隻是展開了手中的粗布。
粗布裡放着一塊被壓碎了一半的桃花糕。
溫季才沒說話,但幾人心有靈犀,皆領會到了他的想法。
假伏令年曾多次強調不能相信村中的孩童,也不可食用桃花糕。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敵人不讓吃桃花糕,若反過來思考,食用了桃花糕,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不可。”林嶼燕不贊成:“這樣太危險了。”
溫季才輕輕用拇指和食指捏起桃花糕。
衆人這才瞧見,粗布上還有一行深色近黑的字體。
似乎是什麼功法的口訣。
而這行字最後的落款是
——二丫(>.<)
……
伏令年被帶到了溪流邊。
夜色如墨,灑落的月光不足以指引前路。
伏令年光憑着肉眼視物,幾次險些滑倒。
跟在她身邊的葫蘆辮女孩卻好似絲毫不受影響,以一個不快不慢的速度走着。
“到了。”“桃叔”擡高了聲音:“仙長,我們到了。”
一道光芒照亮了黑夜,刺得伏令年眼眶中溢出了淚水。透過朦胧的視線,伏令年看清了面前的場景。
幾艘木筏飄蕩于溪流之上,一人立于中央的木筏上,全身被包在衣物當中,身披鬥笠,整張面孔都被掩蓋于其中。手中燃燒着火焰,照亮了四周。
伏令年如今處于凡人的□□中,神識卻還是自己的。
通過神識,伏令年仿佛看見燃一張張可怖的臉孔在燃燒的火焰中顯現。他們尖叫着,嘶鳴着,掙紮着,卻始終無法逃脫火焰的炙烤,成為了火焰燃燒的燃料。
詭谲的場景讓伏令年心底發寒,她努力挪開目光,觀察四周。
其餘木筏上,攏共站着十來個孩子,許多都是熟悉的面孔。
他們全部都是桃源村的孩子。
“爹。”一個女孩突然喊了一聲,想離開木筏回到岸邊。
“不要過來!”“桃叔”喊了一聲,制止了女孩的行為:“你跟着仙長走!”
随即,“桃叔”朝那手握火焰的人鞠了一躬:“仙長,這是最後兩個年齡達到孩子了。”
“不錯。”鬥笠男聲音沙啞,他另一隻手輕輕揮動,伏令年身體一輕,被風裹着落在了木筏之上。
其餘木筏已經滿人,伏令年半趴着落到了鬥笠男所在的木筏上。在如此角度,伏令年擡起腦袋,看見了鬥笠男的面孔。
——或者說,那壓根就不能稱之為面孔。
鬥笠之下,原本應該屬于腦袋的地方,一團團紅黑色的蠕蟲在其中攢動着。
蠕動間,它們身周的花紋似乎形成了詭谲的圖案,仿若一隻隻沒有睫毛的瞳孔。
伏令年忽地感到腦袋一陣刺痛,仿佛被無數鋼針紮入。眼前發黑,似乎有液體順着眼眶往下淌落。
是血。
失去意識前,伏令年這麼想着。
再次睜開眼睛,伏令年發現自己正仰面躺着。
可怖的畫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那個鬥笠男究竟是什麼東西?
魔修?還是書上所說的傀儡法術?抑或是同兩者都有關?
耳朵捕捉到重物落地的動靜,伏令年悚然一驚,猛地坐起身。
動作之間,伏令年感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又有了改變。
該有的器官回來了,不該有的器官也不見了。
她似乎躺在床鋪上,四周光線昏暗,右側方是房門。
“桃潘!你瘋了?”女子的尖叫聲剛起,便被壓了下去。
腳步聲靠近,伏令年立即躺下,閉上了眼睛。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伏令年雙眼睛閉,用耳朵捕捉着四周細微的響動。
内視體内,她依舊在凡人的體内,無法使用靈力。
細微的腳步聲後,房門再度被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