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軍懶聲道：“好，我再睡會兒。”
至于她為何突然得知這個消息，他大概能猜到，沒問傻問題。
左腳還疼着，裴靜文一瘸一拐往趙應安的思歸院走，及至正屋廊下，徐瑤壓抑的哭訴聲傳入耳中。
“因為這孩子，前三個月我沒完沒了地吃了吐吐了吃，膽汁都要吐出來。好不容易熬過孕吐，結果現在頭痛胸脹，整宿整宿睡不好。”
“我懷孩子這麼辛苦，他呢？剛剛我去酒肆找他，看到他任由胡姬親他臉嗚嗚嗚……”
裴靜文推門而入，徐瑤靠在趙應安懷裡哭泣，眼圈周圍青黑，皮膚暗沉，小腹微微隆起，再無初見時青春靓麗，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疲憊。
“你來了。”徐瑤哽咽着和她打招呼，“裴靜文，我好難過。”
她委屈道：“他接受過高等教育，原以為會和封建男人不同，沒想到我才懷胎四個月，他就迫不及待找胡姬。”
“我和他中學談起，二三十年的感情，他害我來這個鬼地方我都沒有怪他……”
她抹了把眼淚，繼續說：“他怎麼能這樣對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裴靜文坐到她身邊，握住她冰涼的手，搜腸刮肚醞釀溫和詞句：“兩月前我和林三去你家，瞧着他多緊張你，你會不會看錯了？”
“絕對不會有錯，”徐瑤外顯星網屏幕，“我拍了照片。”
照片裡葉十方側身對着徐瑤，胳膊搭着木欄杆上身前傾，十指自然交叉垂下，嘴角噙着笑，顯然處在愉快放松的狀态。
胡姬的身體被他高大的身軀擋了個大概，隻露出半邊頭，能瞧出胡姬把頭轉向葉十方。
從徐瑤照相的角度看過去，說胡姬親吻葉十方臉頰也行，說沒親好像也行。
但是就算沒親，葉十方和胡姬距離太近，這一點千真萬确不能抵賴。作為有婦之夫，他該自覺和異性保持距離。
裴靜文憤而罵道：“太過分了！他憑什麼這麼對你！”
趙應安附和道：“就是！和胡姬挨這麼近，渣男！”又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徐瑤收起星網屏幕，抽泣着說：“我走之前給他發了要離婚的消息，房子歸我，酒肆和七成現錢歸我，剩下的留給他。”
“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去官府告他偷娶胡姬為妻，判他個流放兩千裡！氣死我了！最好給他流放嶺南，讓瘴氣把他毒死！”
裴靜文瞪大眼睛：“還能這樣？”
“反正我不管，”徐瑤握着拳頭，“他都找胡姬了，他髒了嗚嗚嗚……我不能哭，我要堅強嗚嗚……我還是好難過，他怎麼能這麼對我？”
裴靜文為她擦去眼淚：“早點看清早點遠離渣男，這是大喜事。”
趙應安點頭道：“對！脫離苦海值得慶祝，”話鋒一轉，“孩子怎麼辦？”
徐瑤霎時面露茫然：“我不知道，能堕掉嗎？”
趙應安蹙眉道：“據我所知，這邊好像沒有安全的堕胎技術，”她看向裴靜文，“望舒會嗎？”
裴靜文皺眉：“她以前是軍醫，怎麼可能會這個？況且……”她停頓片刻，“産科醫學革新後，早不适用于人體。”
“難道隻能生下來？”徐瑤頓感人生無望，“我的命好苦，莫名其妙被牽連來這破地方！破地方！破地方！”
“還因為避孕劑過期懷上孩子，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嗚嗚嗚……葉十方那殺千刀的渣男，死渣男！老天爺明天就降道雷劈死他，酒肆房子現銀全歸我。”
徐瑤邊哭邊罵，上氣不接下氣，趙應安和裴靜文手忙腳亂照顧她。
不知哭了多久，徐瑤聲音漸漸小下來，啜泣着說：“我餓了。”
趙應安趕緊端來幾碟點心，徐瑤嘴巴沒空，屋子裡漸漸安靜下來。
“幺兒，”人未至，嵇浪朝氣蓬勃的聲音自外間傳來，“看我給你找來什麼？新話本！”
他拿着兩本藏青封皮書推門而入，額上還挂着細密汗珠。
“裴先生，徐娘子。”嵇浪臉頰微紅叉手問好，把書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幺幺，我先走了。”
趙應安笑着揮手：“等會兒再來找我。”
“好，”嵇浪三步并兩步跨出正屋，聲音陡然拔高，像是提醒屋内人，“葉郎君怎麼來了？”
徐瑤立即走到床前屏風後躲着，嵇浪跟在葉十方身後返回室内。
趙應安先發制人：“你還好意思來！”
“我來找瑤瑤，”葉十方滿臉不解，“她突然要和我離婚，你們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自己幹出那些事，”裴靜文不可思議，“居然還有臉問我們！”
葉十方困惑不已：“我幹什麼事了？”
趙應安怒道：“你和胡姬都親了，還好意思裝無辜。”
“不是，我什麼時候和胡姬親了？”葉十方劍眉蹙起，“瑤瑤，你出來說清楚，我什麼時候……”
他擡腳往四扇雲母屏風走，嵇浪橫刀擋住他去路：“葉郎君放肆了。”
葉十方隻好停下腳步，沖屏風後的人影喊道：“瑤瑤，我沒有和胡姬親，我真的沒有。”
他歎息一聲：“瑤瑤，不管我有沒有親胡姬，你總要給我一個分辨的機會。”
“好，”徐瑤抹着眼淚走出屏風，對嵇浪颔首，“煩請郎君外間等候。”
嵇浪以眼神詢問趙應安，趙應安點頭：“把門帶上，守在門口。”
嵇浪收刀回鞘，默不作聲跨過門檻，轉身帶上房門，這才面向庭院扶着刀把站立。
徐瑤将星網屏幕外顯，冷聲質問：“照片上是不是你，胡姬是不是在親你？”
葉十方瞥了眼照片，整個人瞬間放松下來：“就為這個？我和她真沒什麼，瑤瑤你誤會了。”
“誤會？”徐瑤擰眉，“瞪大你那狗眼看清楚，這麼大的證據你跟我講誤會！你和她沒牽扯，你倆離那麼近？”
她不可置信反問：“葉十方，你當我傻？”